“呵,今日方知、原来穆先生不仅是派兵布阵的行家……竟然还身怀如此高明的医术!”
“呵,蔡将军虽然自幼投身军伍、但令尊显阳公,可也是当世大儒。莫非,您就没读过医书吗?”
“我?只是粗通皮毛而已、与贤弟的造诣无法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穆先生已然略显吃力地背起了那名老翁,又对蔡宁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安国兄,你我就此别过。”
“这……马车太乍眼,可推一架独轮车、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安国兄无需挂念,我等三人出城之后,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哎……也只好如此。”
一番简短的告别之后,穆先生吃力的背着他的老父亲、又从另外一间女眷房中,唤出了一名满脸麻点、皮肤黑黄的高个女子。二人谢绝了夺江营将士们的帮忙,只是彼此搀扶着、慢慢走出了怀庆府衙……
蔡宁望着自己床边的空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穆先生的厉害之处,他已经在陈子陵的身上得到了验证。可他如今却说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弃守怀庆府……
思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是想逼着自己以身殉国、用自己这一腔热血、唤醒北燕军民的守土抗敌之决心!
蔡宁躺在床上、反复斟酌了半个时辰,脑中仍然还是一团乱麻,更谈不到有什么破局的思路。不过好在失去了全军突围北撤的绝佳战机、也就不必与秦军争分夺秒了。
蔡宁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那一壶凉茶的边上,打算再喝一杯润润喉咙;可当他提起茶壶之后,却突然发现在茶壶底部,竟多出了一张洇到半湿的字条。
蔡宁借着油灯仔细一看,只见这张字条上写着四个大字。平心而论,穆先生的笔力不错,但字体却略嫌娟秀……
乐天安然。
起初看来,蔡宁还以为这四个字,就仅仅是一份医嘱罢了、并没有多想;可当他喝完了第二杯清心茶,那清凉解渴的茶汤、划过喉间之际,他脑中突然绽放出一道闪电:
“穆先生说,自己是南康姑苏人,可官话却略带北地口音;此人医术高明、学识也不错;这一手略嫌秀气的字体,必定是经过高人的指点、颇下过几年的苦功的结果。他说自己姓穆……木……乐天安然……难道这位“穆先生”,竟会是幽北三路李家的大小姐——李乐安不成!”
经过李乐安的提点之后,蔡宁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三人根本不是被战火误在了中州的南康百姓、而是实打实的幽北人!既然领头之人是李乐安,那么那个老者,与小腿有残的丑姑娘,又会是谁呢?
世人皆知,李乐安此生的两位至亲,就只有她的准夫君沈归、以及父亲李登而已。可这二人分明都已经死在了李家叛徒李子麟的手中,根本不可能与李乐安一起在中州路出现。
一张纸条、四个字,令蔡宁陷入了一整夜的苦思冥想当中。
次日清晨、夺江营将士们,齐齐聚在府衙门前的路边;他们一边嚼着伙头军分发下来的干饼咸菜、喝着捞不着几颗米粒的稀粥,气氛压抑而低落,谁都没有心思与旁人攀谈。
然而就在大家埋头吃饭的时候,不远处的府衙大门,突然传出了一阵声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昨日在校军场吐血昏迷的蔡大将军,如今竟然披挂齐整、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
他左手捧着一个大海碗,一边往人群中走、一边仰头抽干了里面的药茶;随后,他径直来到了队列的最后,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队来。
一名排在他身边的士卒,上下打量了蔡宁好几眼,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压低了对蔡宁问道:
“侯爷,您那身子骨……都好利落了?”
今日的蔡宁、与平日截然不同;他以一种拉家常的口吻,拍了拍这小卒子的肩膀说道:
“嗨,我没什么事。就是这一阵子,咱天天去外面追那群畜生,累的太狠了;昨天又听说陈士杰那王八蛋叛变了,被一口急火堵了嗓子眼!”
这小卒子看着变了个模样的蔡大公子,眼神有些怪异;而恰逢此时,并排通行的二人,也走到了伙头军的面前。而伙夫头刚刚递过去一张卷好了咸菜的干饼,见对方竟然穿着将军的盔甲,急忙收了回来!
“侯爷……您的病还没好,怎么能吃这路玩意儿呢?还是让衙门里的大师傅,给您做些顺口的吃食、身子也恢复的更快一些……”
“”不必了,散伙饭吃这个,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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