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哽了一哽,才想好如何措辞:“高太医虽说和咱们家是挚交,但如今毕竟担当着院使的要职,老太太也称身体虽说不适但并非多么危重的症候,不愿烦劳高太医专程前来问诊……”
她话未说完,兰庭又道:“好在阿庄也随我回了京城,我这就遣人唤他过来为祖母诊病。”
彭氏只觉心头烦躁,像生出几股浓烟在体内闷闷的熏呛,暗忖我们家这位大爷历来就有心机城府的人,怎么今日却偏生听不出我的言下之意了?老太太哪里有病痛,无非是想给顾氏一记当头棒喝,连带着把沈氏也给一个大耳刮子扳回一局。
她的脸色于是更加森寒:“庭哥儿也别忙着这些事,好歹还有我和两位弟妇在家劝慰宽抚着老太太静心休养,过了这些日子虽还不算完全康复倒也缓和不少,没有大碍了,你就听老太太的话,快些回居院休整一番待迟些再来拜问吧。”
兰庭像是松口气的模样:“父亲和夫人远在汾州,家里的事务多劳几位叔叔婶娘照应了,如此,庭便听从长辈的好意,只待晚膳时再来拜问祖母安康。”他先向二夫人礼辞,同时也示意春归跟着礼辞。
又说春归在边上虽说一言不发,但也听明白了二夫人的意思,分明是想先打发了兰庭回居院休整单留下她在这里等候拜问,原本做好了准备要站在太阳底下受些曝晒,再听一番耳提面命的告诫,以及夹枪带棒的奚落,生生受此一记下马威。没想到兰庭经过几句东拉西扯,这会儿子却示意她脚下抹油一同开溜,春归稍稍犹豫一下,决定接受兰庭的好意。
二夫人一见春归竟然当真有胆子开溜,心里那股子暗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庭哥儿院里自有曹妈妈同和柔服侍照应,一时也不需劳动顾娘子,倒是老太太跟前,顾娘子既为晚辈,才当恭侍敬奉以尽本份。”
春归暗叹一声,几乎没忍住讪讪摸一摸鼻梁的小动作,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只是下马威也就罢了,二夫人竟然把她称为“顾娘子”,俨然没当成侄媳妇看待,难不成这桩明媒正娶的姻缘在老太太这里还有变故不成?事情麻烦了呀,示好谄媚应当行不通了,指不定有场硬仗得扛。
春归已经低眉顺眼的准备接受教诲了,哪知兰庭却又挡在了她的跟前:“祖母和二婶既能体谅兰庭的奔波之累,又何必用礼法本份之说挑剔春归?祖母既在休息一时间不便打扰,庭与春归便先行沐浴更衣整理着装,再来恭侍敬奉以尽本份不迟。”
竟也如此强硬的表达出维护的意思,再次让春归呆若木鸡。
“庭哥儿?!”更加震惊的是二夫人,直到这时,她才正眼打量春归,唇角倒是带起了一点弧度,不过透出的却是冷诮尖刻:“是我有话要叮嘱顾娘子,毕竟顾娘子虽说是初来乍到,但太师府里的规矩还当明白领会。”
“就不劳二婶挂心了。”兰庭仍是寸步不让:“家里的人事规矩自有侄儿告知春归。”
春归:……
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番,便决定仍然紧随兰庭的步伐离开。
但她转身之时,见到渠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子里,一人一魂两双眼相会,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春归和渠出擦肩而过,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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