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瞳孔微缩,腿上发软,“扑通”一声,在妇人面前跪下。
如果说,妇人刚才的话语,只是为了稳住小女孩的应付之言,那此刻,对这位将军说的话,才是这是成年人之间,真真切切的答案。
小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母妃,你不要丢下我和弟弟,母妃!母妃!”这回,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像闪电一样划破墨色的天空,烛光也跟着晃晃而动。
男人给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便上前一步,小声地说了句:
“公主殿下,失礼了。”
小女孩挣扎着不愿起身,泪水潸然,不停得摇头,还没来不及等到妇人回应,突然感到脑后传来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跌入一个清冽的怀抱。
及时再挣扎,小女孩的眼皮也始终抬不起来,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萦绕在鼻尖的一股淡淡的气息。
刹那间,小女孩好像看到了去年初雪那天时,她与弟弟一起在母妃的暖房里分食一个甜橘的场景,一切都是暖融融的,三人笑的很开心。
这气息,像极了那天弥留在指尖的橘香,嗅着,就好像已经想象到梢头最后一团雪蕊跌落之时,迎面而来的第一丝阳光的暖意,让人不会再畏惧严寒。
而这阳光越来越亮,渐渐地开始变得有些刺眼。
然后……
悕雪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空洞的眼神,无神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屋顶的灰瓦,然后,突然开始大口的喘气,刚才,她甚至因为害怕而忘记了呼吸。
定了会儿神,悕雪都没注意到自己早已经泪水肆意,她缓缓起身,环视四周,发现还是那熟悉的房间,一切如常。
窗栏上的漆胶已经斑驳脱落,木门被磨得没有棱角,桌腿不再平整。
书案上随意散落了几张誊纸,砚台因为常常研墨,中心略微有些凹陷,笔洗是一只用旧的压手杯,镇纸是随意磨过的长石。
没有笔搁,兼毫毛笔就随手靠在砚台的边沿上,烛台就更不要奢望了,仔细看,那盛着灯油的碗沿上还有一个小缺口。
“我……又流泪了吗?”
悕雪喃喃自语,手在无意中碰到了自己的脸。
她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好像强行挤进房间似的,想要吹断悕雪的思绪。书案上的兼毫笔经不住夏风,“咕噜咕噜”滚到书案沿边,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这“咕噜咕噜”的声音引起了悕雪的注意,她迅速爬下床跑到书案前,接住了差点要掉下来的毛笔。
呼……好险,可能要拜托卫铄再作一个笔搁了。
悕雪一边这样想,一边顺手将笔搁到原来的位置,缓缓走到窗前。
此时,迎面而来的夏风已经变得温柔了些,悕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嗯,都已经过去了呢,不要再想了。”然后匆忙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院子里的柳树已是绿丝千垂,依依袅袅,因风起,无飞花正愉快地打着转。
悕雪轻轻叹道:“原来,已经立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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