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被高冲抓回来的马贼被推到了车阵前,本该带人去帐里休息的魏连海,提了柄斧头出来,手指在那年轻马贼的脖子后面摸着。
高进就在旁边待着,这是他出的主意,杀人祭旗,用这个马贼的脑袋去激怒营地外的那些马贼进攻。
高进的脸色有些发白,虽说他射杀过一名马贼,可射完箭后他就从马上摔了下去,压根就没见到血,也没见到对方的尸首,可是眼下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马贼,就要在他面前被活生生砍了脑袋,这不由得让他有种恐惧感!
“别怕,你爹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别人掉脑袋,总好过自己掉脑袋。”
高冲到了高进身边,沉声说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出色,但终究没有见过血,也没见过人的脑袋被砍下来!
不能露怯,不能闭眼!高进在心里面对自己说着,除了身边的父亲高冲,还有一群叔伯也盯着自己,他开了个好头,绝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
高进逼着自己看着面前的年轻马贼,这时候魏连海终于摸完了这个年轻马贼的脖子,斩首是个讲巧劲的事情,一刀两断听着简单,但做起来并不容易,就在魏连海一脚踢在那年轻马贼的膝窝子里让他跪下,准备挥动斧头的时候,高进开了口。
“魏叔,我能问他几句话吗?”
魏连海有些诧异地看着打断自己的高进,一旁的老兵们也都是和他一块儿看向了高进身边的高冲,高冲看着目光里带着询问的魏连海,微微点了点头。
魏连海放下了手中的长柄斧头,垂手拎着,朝高进道,“问吧,莫要啰嗦太多!”
“谢谢魏叔。”高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明知将死脸上却很平静的年轻马贼问道,“你杀过人没有?”
听到高进的问话,那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的年轻马贼脸上有了些生气,然后他看着面前英武高大的青年,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大声道,“当然杀过,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爷爷都杀过,你这怂包,怕不是没见过把人的脑袋砍下来,害怕了吧!”
看着笑起来,面孔狰狞的年轻马贼,高进听到“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爷爷都杀过!”这句话时,朝魏连海道,“魏叔,动手吧!”
看着这一幕,高冲不由摇了摇头,看着儿子的侧脸,心里不由道,“还是个孩子啊!”不过他并不讨厌儿子刚才的犹豫,当年的他不也这样,可这世道终究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漠视人命的模样。
“爷爷杀过人,也玩过好几个娘们,这辈子值了!”
年轻马贼像是疯了一样地大声喊起来,直到魏连海挥舞斧头,一斧砍下了他的脑袋。
高进曾经看到电影里演过,说只要刀够快,血液从脖子里喷出来的声音就像风声一样好听,现在他看着那年轻马贼人头落地时脖子处喷涌而出的血液,却发现那种声音一点也不好听,更没有什么诗意可言。
年轻马贼的脑袋落在地上,微弱的火光里,依稀能看到他脸上的不甘,空气里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高进的胃有点抽搐,他并没有害怕和畏惧,只是本能地觉得恶心。
在身边一群人的目光里,高进俯身捡起那颗被砍下的脑袋,手抓住上面的发髻,然后猛地朝着前方黑暗里若隐若现的马贼影子丢了出去,他总归要适应这个杀戮的环境,一旦出了关墙,便再也没什么王法和规矩,在这里管用的只有手里的刀和枪。
谁都没有想到高进陡然间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魏连海愣住了,便连手里的斧头落了地都没发觉,而高冲在愣了愣后,放声大笑起来,朝着四周同样错愕的老兄弟们大声道,“瞧见了没,是我的种!”
……
几支松明火把照亮的火光下,一群面有菜色的马贼瞧着不远处的营盘,不少人脸上都有了退意,高家商队是硬茬子,大家都清楚,可是谁都没想到居然如此棘手。
马贼听着威风,但要不是在关墙里活不下去,谁愿意出关做个不知道哪天就横死黄沙的短命鬼。眼下这伙马贼里,就十几人瞧着健壮些,身上穿的衣服还算齐整,剩下的人都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倒跟一群叫花子似的,就连骑的马匹也大都是些口齿磨平了的老驮马。
三个马贼首领有些焦急,他们跟了商队三天,好不容易出边墙百里,却没想到遇上大风沙,又耽搁一天功夫。三人心里清楚,要是再不动手,他们三伙人就得先为了口吃的火并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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