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残阳如血。
长街两旁店铺林立,人头颤动,正是夜游人饮酒寻乐最惬意之时。
薄暮的夕阳余晖轻染在那些红砖绿瓦、雕梁画凤的楼阁飞檐之上,使得眼前的楼兰城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又神秘的气息之中。
棒子巷内
沿着这条狭窄又肮脏的棒子棒走到尽头,在左边最显眼之处,一座矮小破落的院落就出现在眼前。它与长街上那些光鲜亮丽的阁楼更本无法相提并论。
落脚在棒子巷的人,多半是生存在底层,整日为了有口饭吃甚事都能做得出的人。
此时,在这座破落的小院内,蝶儿正端坐在西厢房的床榻前,守候着躺在床榻上毫无反应的陌小苏。
已是过去几个时辰了,蝶儿见这姑娘鼻息微弱,手脚冰凉,急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寻思着,这药也吃了,怎会没得半点动静。若是等把爷回来,见她这般状态,定会让胖子拖出去扔至偏僻之处。
蝶儿哀叹一声,替陌小苏盖好被褥,便起身往院内走去。眉眼间略带疲惫。走至柴房前,她顿步,想了想:就姑娘这副模样,不能言语不能动,看样子已是多天未进食。若是喂她些稀粥,说不定还能续命。便走至灶台前,拿起一个细小的粗砾碗,盛上半碗稀粥,缓步端至陌小苏床前。
“姑娘,醒醒!喝口粥吧,说不定病就好了!”蝶儿舀了一小勺汤放进她的嘴里,又流出来,又放进一点,又流出来,这样来回折腾了许多次,累得她手臂发酸。便叹气道:“好歹也算润了润嘴皮子,总比没喝得好。”说完,又起手帕帮其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往院外走去。
忽然,蝶儿瞟了一眼把爷的正房,猛拍额头,一条妙计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甚为洒脱地甩甩衣袖,便前往把爷屋内细细寻找,终于从木板的壁缝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蝶儿又惊又怕,哆哆嗦嗉地打开盒子。竟然发现里面有多张银票和一袋碎银子。心里默默骂道:“真抠门,有这么多银子还穿当铺的衣衫,整日里只晓得拿稀粥对付下人,看来着实把这当银子当成命根子了。”想到此,她轻轻解开银袋子,从里面掏了几两碎银子,又把银袋子系紧放回木盒中,再塞回壁缝里。嘴里默默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给作恶多端的你积德行善呢!”
蝶儿收拾好衣衫,趴在门口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便快速把银子塞进衣衫里,跨门出来。
“袖口里装了何物啊!”不知何时,或许就在蝶儿跨出屋门的瞬间,那把爷正好从西厢房走出来。仰面就看见蝶儿神色异常,一副躲躲闪闪之态,猜想她定做了什么不妥之事,眼里闪过一丝狡邪之色,严肃地问道。
“我。。。。。。我看这姑娘一直不见好转,想去请郎中。。。。。。”蝶儿猜到,把爷已看见她拿银子之事,自知理亏,也就不再狡辩。说完从袖口中拿出几两碎银子,怯生生地递与把爷手里。
蝶儿那是把爷的对手。
来回两巴掌,甩得啪啪响!
把爷伸手拿过碎银子,扬起手打向蝶儿的脸颊。
蝶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额头直接磕碰在台阶的边缘之上。顿时,额头鲜血直流,蝶儿吓得杏眼圆睁,不知所措。
“竟敢对老子的银子动邪念,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把爷揉了揉打得生疼的手掌,走至蝶儿身前,又对着她的身子踹了几脚。眼看蝶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怒火还未消尽,扑上前拽住她的衣襟,用手卡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到:“今晚就送你去风柳阁!”
蝶儿冷笑着,并未言语。睁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把爷,随后红唇微启,一口鲜血喷在把爷的脸上。
“你,你竟敢往老子脸上喷血。你他妈真是找死!”把爷死死卡住蝶儿的喉咙,狠毒而又诡异地说道。
突然,胖子踮着脚尖,从院门外飞快得窜至把爷跟前,身上的肥肉像翅膀般来回晃动。急慌慌地嚷道:“把爷,百草阁有异样,麻六吩咐我来请您去看看。”
“有何异样?难不成那黑影露脸了?”把爷松开卡住蝶儿的手,甩甩手腕,满脸疑惑地问道。
此时,蝶儿已经毫无挣扎之力,仰面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黑影没见,不过有许多黑色的灰尘状的东西成片的从百草阁的屋顶上冒出来,细看怪瘆人的。”说完,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蝶儿,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蝶儿怎么回事?”胖子见蝶儿嘴角鲜血直流,身体微微颤动,慌忙上前扶住她的头。
“屋里那个黑丫头活不成了,你趁着天色扔到偏僻之处。这贱女人待我回来就送去风柳阁,能换多少银子就换多少,怎么也得把这半年的吃食钱给老子补上。”说完,把爷走进前厅转了一圈,又入内屋看看了壁缝里的木盒,拿出木盒装入碎银子又数了数,正好不多不少。此刻,他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常态,随即把银票和碎银子一并塞入怀中,才算安心,走至院外。
“我且先去百草阁看看。你办好事后,速来寻我!”临走前,把爷冷眼瞧了瞧蝶儿,不念及半点旧情,拂袖而去。
夜色凄凉,星月无光。
见把爷离去之后,胖子便慌忙把蝶儿扶起,红着眼眶问道:“还好吗?”
“放心,死不了!”蝶儿咳嗽几声,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沉默片刻,又说道:“扶我去里屋看看那丫头,是不是真的活不成了!”
胖子闻之,顿时鼻子一酸,两行泪珠儿就滑落下来。多好的姑娘啊,自己都伤成这副模样了,还记挂着一个陌生的丫头。把爷真是不知好歹,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竟然还要把她卖入风流之地,好歹也是陪了他半年有余,怎能如此狠毒无情。想到此,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两人来至屋内,胖子立即让蝶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手帕为其擦拭脸上的血迹,又打开药匣子,拿出膏药轻轻抹匀,为其包扎好.一直用怜惜的眼神望着她.
此时,蝶儿一直正襟危坐,低着头,满脸羞涩.不敢言语.心里却颇为感动.
然后,胖子扶住蝶儿颤巍巍地走至陌小苏床前,轻唤几声也毫无回应,又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便双手捂脸,不住的抽泣着。
胖子见如此情景,已知这丫头无生还可能。望着床榻上那张伤痕累累又略带稚气的脸庞,也觉这真是世间最为可悲之事。又见蝶儿哭得如此悲伤,不竟感叹道:“真真是同命相怜的两个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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