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在也朝中年道士作揖行礼,肃然道:“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县令李望谣怀抱着昏迷过去的妹妹,只是点头致意,道人摆摆手示意,一掌将缩在人群最后的席望云凌空吸入手中,一只大手覆盖住小姑娘整个面庞,席望云身体腾空抽搐不断。
秦在也瞧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士要做些什么。
道士袖中掉出一枚中签,双指一抹后竹签如有“烈火焚身”,随后竹签便没入席望云眉心,道士松开覆面手掌握拳,一拳打得席望云胸口凹陷!
“道长!”李望谣焦急喊到,席望云如今同自己妹妹可以说亲如姐妹,平日里形影不离,李望谣也同样将其视为妹妹对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不问。
道人伸出一只手示意李望谣别着急,又是两拳打得小姑娘几乎前胸贴后背,紧接着席望云眉心如有擂鼓极速跳动,那支中等签再次从其眉心缓缓冒出,签尖顶有一只极小的黑色小虫。
席望云同样昏迷过去,身体恢复成正常模样,道人双手捻动竹签,签子连同那只黑色小虫便燃烧成灰烬。
李望谣望向秦在也,这位云锦国的二皇子,也可说是储君的男子当下抱着自己的弟弟,他理解李望谣的意思,是否现在离开,若是暂时不离开是否需要先进到城隍庙里。
秦在也摇摇头,道人不说话,他就打算等余英以及蒙岙醒过来再说。
道人叹了口气,说是让他们先进到鉴心楼,王章帮着把昏迷的几人都抬进庙内边抱拳离去了,秦在也同样作揖拜谢,王章摇摇头叹道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家事与心事。
中年道士去到鉴心楼旁的池子鞠了一捧水,分别沾于指尖弹洒,除了刚刚昏迷的席望云,其余人皆清醒过来。
道人眼神再次晦暗些许,眸中黑粽瞳孔渐渐化白。
道士对秦在也说道:“先前打碎那株莲花禁制,算是还你当初保全城隍娘娘神像的人情,至于后面再出手,完全是那根蛊矛差点伤及大殿内神像,我有点生气了。”
瞥了余英一眼,道士赞道:“以后大有可为。”
随后看向蒙岙,“体魄确实不错,死是肯定死不了,只是以后再无武道一说了。”
陆粒将紧紧捏在手中的衣服还给蒙大叔,满脸担忧这个打架都不忘先将自己妻子给做的衣物保护好的粗糙汉子。
汉子却笑笑反过来安慰陆粒,“以后能和你婶婶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做个普通人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咱又不是不能动弹了。”
汉子使劲拍拍胸脯,“瞧!屋里屋外,咱都比一般汉子咱强得多!”
陆粒刚被逗笑,就和去看望不知为何昏迷的席望云的李李一起被拉扯到道士手中,道人分别伸出两指点在两人眉心。
道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陆粒一眼,紧接着是看鬼一般的眼神瞧他。
道人恢复气态,对李李说道:“我暂时可能救不了你。”
李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这个牛鼻子指定是有点毛病,先前不知道咋个就晕过去了,可现在自己明明啥事儿没有,需要他救个啥子嘛?
李望谣可是清楚瞧见两人眉心没入的黑线,诚恳行礼问道:“还请仙长明言。”
道人一指点在李李手腕,李李手腕脉搏处凭空浮现出一朵小花状的浅色印记,是她见过后就最喜欢朝颜花。
道人沉声道:“脉搏乃心像所化,你中的是那紫衣少年临死遗留的心符蛊,依我所知,暂无药石可解,等到手腕处心像所显呈黑紫色,若是还没死去,便会施蛊者沦为傀儡。”
陆粒焦急问道:“那少年已死,还会沦为傀儡吗?我也中了那蛊?”
中年道士还是奇怪的看了眼陆粒,解释道:“你并未中蛊,而那少年已死,李姑娘若是蛊发,多半性命不保。”
“多长时间?”李望谣问道。
“正因那少年已死,预计蛊毒自行爆发,还需三月。”
道人接着说道:“此蛊非常蛊,分先天与后天,那少年就属先天一类,除了出自十万大山的南疆原蛊,还有偏离正统的道门符箓加持,但先天与后天之分,还在于“儒家“之人性本善恶学说,其中门道贫道也不太清楚,只是赌大赢大,这少年应该是三步谷寄托希望所在。”
“那白发老人属后天一类,已是有着蛊后存在,只是单纯比起毒性,应该是不如少年。”
道人指了指昏迷的席望云,“她体内也是有着心符蛊,只是被人种下的种子,贫道已经帮她祛除,若是爆出且治理不及,恐这一县毁为荒地。”
陆粒头脑昏沉,根本听不进去道人言语,他只是颓然问道:“就无法子可救李李?”
道人微微一笑,一手轻扬,有一株莲花飞向陆粒,道人说道:“这株莲花只肯跟着你,你将它收下,然后将你那柄木剑赠与贫道,贫道传你救人之法。”
陆粒毫不犹豫将不知何时又挂在自己腰间的木剑抛给道人。
道人接过木剑后说道:“心符蛊本无药石可医,你若能去往西方佛国求得一颗佛陀舍利子,亦或是能寻到当世医圣,毒便有解。”
余英掐指摇摇头,“不说能否求到舍利,此地来回西方佛国,需跨高原大山,若是绕路求平坦更是要过荒漠冰原,三月时日便是行军来回,也远远不够。”
秦在也补充道:“若是带着李姑娘同去,单程赶路可行?”
李望谣一口否定,“不行,家父曾言……”
道人打断李望谣言语,又将木剑抛还给陆粒,“不可出一州之地是吧?”
“你执此剑去往曼茶山之巅,那里有一座坟茔,坟茔前有一无字石碑,石碑南三尺处有一石鞘,你将木剑归入鞘,石匣开启后你将其中裙袍取出,给李姑娘穿上,便可那里都去得。”
陆粒与李望谣同时一怔!
“道长莫非是?!”
模样是中年道士的道人眼中瞳孔几近灰色,他摆摆手道。
“速去速回,木剑就留在石鞘不用带回。”
陆粒抱着木剑奔回曼茶山,迎面春风清爽,恢复几分清醒,知道这所坟茔秘密和取物之法,想必那道长应该是清微宗的仙师,不去说道法高深,绝对与那位老掌教关联颇深。
经过大罗寺,陆粒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叫上白落一起给自己壮壮胆,这几年无论是砍柴挑水还是玩耍打闹,总会有意绕过此处,尽量让自己在长大之前,与此处,或者说是与那两座道门大宗再次有所牵连。
一路将今日所见所闻讲与白落,俊美少年啧啧称奇,遗憾没见到如此壮观的厮杀场景,到了那所坟冢,白落说他不再靠近,在一旁等他,陆粒点点头,走到碑前,果然没有碑文,刚欲提起木剑,陆粒沉思一瞬,还是觉得死者为大先磕了几个头,里面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城隍娘娘了。
陆粒平复心神,将木剑缓缓归入石鞘,一阵轻微震荡后,在坟冢右侧开启了一处石室,石室三尺见方,只有一座蒲团上放有一件碧霞漩涡云纹裙袍,别无他物,略显空荡。
整体还是偏鹅黄色,她应该会喜欢。
白落回了小屋,陆粒迫不及待将裙袍送回城隍庙,只剩李望谣带着两个妹妹,席望云已经醒来,反观方才自己出门时还好好的李李,当下嘴唇青紫,面色如土。
有人带密信前来,秦在也与余英已经先行回了县署那边,境界尽失的蒙岙一身轻松的回了家,给陆粒留了话有空常去家吃饭。
将裙袍扔给道士,陆粒不顾李望谣吃人眼神一把揽过李李,少年清亮的眸子瞬间布满血丝,怀中的少女是从小饱受苦难的陆粒人生中遇到的第一颗星星,当年祝先生告诉自己应该活下去,老先生朱信箔告诉自己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可终究没人告诉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活下去?直到后来有一天,陆粒走进李府,抬头见到那块“不愧是李”的院门牌匾,低头见到眼前活蹦乱跳的少女,他好像有点明白。
原来是情之一字,牵藕众生。
道人轻拍裙袍,有灰尘在光线下滚滚如浪潮,更像是掸落了一地过往。
裙袍穿在身,李李并无太大改善,除了小脸恢复几分血色,仍旧是虚弱得无法言语,陆粒将李李背回李府,交给席望云照顾,李望谣需赶回县署,陆粒再次回到城隍庙,并不是鉴心楼,而是放有城隍娘娘神像的主殿。
陆粒心情沉重复杂,眉头紧锁还是向道士作礼问道:“道长唤我回来所为何事?”
道士在神像前打坐,睁眼缓缓道:“得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以李姑娘的情况来看,恐怕撑不住三月之久。”
“还请道长搭救!”陆粒整个人匍匐大地,行敬天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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