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杀机
走到乌山峰脚时,天光已然很暗了。坪间的小贩早也都收拾物件返回镇子,一路上很是冷清。
由乌山正道拾级而上,不多时便看见了耸立于林间的那道山门。将至饭时,守着山门的轮值弟子离了屋舍。
再不远,纵横派的诸多建筑中都已各自燃起了灯火。
丁雨伯不停地说着乌山周遭的趣闻,比如某位师弟迷信市井说谈,上了山之后就致力于找寻所谓的神秘洞府——还真给他寻到了一处岩洞,结果那师弟想也不想就冲进了纵横派的化粪池,当场被熏得不省人事,隔天才被山上的杂工找到,后来那师弟自觉羞愧难当,自请下山去了;又比如某位师兄在后山遇到了一只幼猫,想着把它带回屋院中饲养,结果头天晚上那野猫在他的屋里拉了一地的屎,那师兄起床时气得差点把那猫给杀了;还比如……
姚青正听得来了兴味,丁雨伯忽然就住了嘴。姚青疑惑,瞧向师兄,发现丁雨伯却是脸沉如水。
“别躲了,”丁雨伯看着某处被林木遮掩的暗处说道,他的声调已经冷了下去,“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要我过去?”
——有人埋伏?
姚青心下微惊,随着丁雨伯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时不由朝师兄靠近了一些,很是紧张。
两人注视那处许久,但那里再没有半点动静。时间长了,姚青不禁有些放松:莫不是师兄看错了,那里真的有人吗?
他扭头正想向丁雨伯发问——
也就是这一刻,那处林木间的暗影一阵波动!
一条黑衣蒙面的人影遽然显现,数步突进便冲到了两人身前,并且右手扬划,挥出一道逼人的冷华!
丁雨伯的身位靠前,这记劈斩当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并未慌乱,看清了黑衣人持握的应是一柄半尺的短匕。
他手中并无任何器械,在这等情形下占了极大的下风,按理说应当暂避锋芒、拉扯迂回以等待时机。
可丁雨伯没有。他非但不退,反而动身冲向了黑衣人!
外人看来这根本是愚蠢的冲动,但实际上丁雨伯并非是暴虎冯河——黑衣人不曾料想其会采取如此激进的应对方式,瞬间被其拉近了数个身位,那斩击的距离感顿时出现了偏差。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丁雨伯抢进身内;后者坐低了重心,两手一上一下抵在了他右手的前臂之上,那记斩击立即殒于起式,再无法落下半分。
不过没有关系,这半尺余长的匕首仍能帮助他在近身格斗中占住优势。
黑衣人应变也极快,刃尖掉转成反手持握,手腕一扭,便要割向丁雨伯相抵的右手腕脉!
但他遗漏了一个细节:丁雨伯进身坐马的时候,前脚的踏位离他的两脚间隙很近。
因此,丁雨伯这时候做了四个动作:蹴出前脚往黑衣人的后腿处一绊、抬马腰胯进身一靠、加持的左手转而压向黑衣人的右手臂弯、抵触的右手借劲往外一带——黑衣人立时失了架势,那原本抹向丁雨伯手腕的尖刃更是刺向了自己的左肩!
丁雨伯的右手再用力往那匕柄末端一按。钢铁贯入血肉。黑衣人蒙脸的黑纱下传出痛苦的嘶呼。
此刻他的下盘已虚,要是再摔倒在地,难逃被制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的左手前搭,五指紧抓按着右臂的左手衣袖,硬生生止住了这时间的跌势,双脚当即着地立稳了!
丁雨伯也不给他喘息的空闲,揪住了黑衣人附上的左手,想要向旁拉扯、再次破坏其身体平衡。
黑衣人左肩已被刺伤,一条胳膊绵软无力,绝不能被掣住;他自己清楚,此际立即松开了按着伤口的右手、袭向丁雨伯的心胸!
丁雨伯只把左肘微抬就挡在了黑衣人的拳路之上,但黑衣人陡然变拳为掌,往其肘上按出一股崩劲——丁雨伯受这劲道所阻,动作立时变缓了;而黑衣人借着反作用力弓身疾退,左手前臂竭力一抖,留在丁雨伯指间的便只余几片破裂的黑衫;这短促的空隙,黑衣人已经退开了三丈。
丁雨伯并不着急,随手丢弃撕下的碎布。黑衣人这时败象已呈。丁雨伯一边提防着黑衣人的暗着,一边朝其靠近,准备将后者一举擒伏。
黑衣人忍痛拔出刺入左肩的匕首,立时带出一股鲜血——但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理会自己的伤口,而是将右手重重一摔!
一道锋芒激射而出——不过丁雨伯早有准备——可他马上发觉了不对:那匕首的投掷角度甚斜,明显不是朝他发来的!
丁雨伯偏头——只见那柄匕首果然朝着姚青飞射而去了!
姚青此前正处于眼见这番实战的震撼中,两方的出手都极快,他甚至不能明白地看清他们的动作;但他看懂了,几个兔起鹘落之下,师兄便扭转了极大的劣势、从而稳稳占据了上风。
他还来不及给师兄在心头叫好,那场间的利刃居然毫无征兆地朝自己袭来——这一瞬姚青大脑蓦然一片空白!
丁雨伯最初未曾料想,此际还隔了数个身位的间距,即便想要救援也是再来不及。
危急之刻,姚青忽然自己动了: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好似野兽濒临绝境的本能反应,姚青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沉身微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刃锋!
姚青精神恍惚,躲开这记飞刃之后再也立不稳脚跟、跌坐在地;而那匕首余势不减,深深地钉入了姚青身后的一株老树之中。
在这转眼的片刻,黑衣人已经运起全身剩余的力气,朝着丁姚二人来时的山道疾走奔逃。
丁雨伯眼神微霁,就要动身追赶。黑衣人负了伤,气力流失很快,他有把握将其追上制伏。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瞧了瞧姚青,还是止住了追赶的步伐。
“没事吧?”丁雨伯走向师弟,伸手将其从地上拉起。姚青惊魂甫定,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丁雨伯走到他身后的树前。匕首投掷的劲道很足,深深贯入树身中,丁雨伯拔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微凝。
看了半晌,丁雨伯也没认出什么名堂,只好取出一片布帛暂先裹住刃身携带。
他瞧瞧前方林间那处阴影。先前黑衣人便是由此发起的突袭。
丁雨伯沉默了许久。
在与黑衣人的交手期间,他的余光分明瞥到了那儿有另一条身影偷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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