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野显出妖身,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看到黑漆漆一团,短手短脚,目露凶光,毛发须张,根根如箭,每根头上闪着点点的白光。
“团野,你想死别拉着我啊!”一旁被叉起来的同伙,大声喊道,他可是知道团野毒刺的威力。
当年一个门派倾力围剿族中分舵,团野就用这招,跃入对方阵中,毒刺发出,如飞蝗蔽日,根根夺命,中者无不痛苦死去。在沅大人带增援过来之前,凭一己之力,将剑湖宫长老十八人全部杀死。剑湖宫从此一蹶不振三十年。
回想起当年的惨相,他用力挣扎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
团野大笑,“柳兄弟,这一次,世间再无我。”说罢,团野伏在地上,弓起了身子,背上悉悉索索,
那毒刺又长大了三分,“道爷,我这招叫做——天分!”
“嗡~”
雷易刚刚醒转,此时此刻,他觉得,天又黑了。
李二少有些惊慌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李耀,看到哥哥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心里松了口气。
王泗低头看了看自己汗浃浃的手心,偷眼观瞧。
此时坐在李耀对面的,是个矮子,他五短身材,浑身上下没有老实的地方,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很是滑稽。从地上看,此人坐着的时候,两只脚完全离开了地面,他的小腿很粗壮,扑愣愣地打着摆子。
“报个名号吧,这位兄台。”矮子摸了摸自己鼻子,不禁笑了一下。嗯,说的比较文绉绉吧?还不错。
李耀压着心里的火气,沉声说道:“山南监军,李耀。”
矮子抻了个懒腰,“没听说过,想必也是个无名之辈,不过我的名字你应该如雷贯耳。”
李耀不想理他,没有接茬,倒是弟弟李二少说话了,“那就请你报上名号,让我们观瞻观瞻。”
“啪。”矮子双手一分,按在了桌子上,旁边王泗不禁哆嗦了一下。
“你说你在山南监军?”矮子咧了咧嘴,舔了舔干裂的上嘴唇。
李耀眉毛一挑,“正是。”
“那你应该收了不少贿赂呢,都说走马泥丸县,腰缠千千万。你堂堂一个五军治下监军,想必这平常行事,已经沟满河平了吧?”矮子紧紧盯着李耀的脸,“白连河汛期,府衙杂役人手不足,曾向军中借调兵丁,银曹王娄调五万贯,作为犒军之用。白连县大修河堤,山南富户捐五十万两白银,最后两个月修了十里矮堤,白连河九月雨水丰沛,河水暴涨,连淹三县,摧毁农田民舍无数。死亡五千八百三十二人,失踪一万三千二百余人,牲畜死亡数十万头。如此,军中府中,可有交待?!”
李耀还想说几句,矮子暴喝一声,“而现在,你李耀正坐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吃着美味珍馐,喝着陈年佳酿,穿着官家的衣服!”
李耀面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他想去摸桌上的酒杯,他需要冷静下来。
“你仪表堂堂,出身高贵,从小便得风得雨。你家中父辈,个个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你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你吃的白米白面,喝的琼浆玉液,都是我这样泥腿子,从地里面朝黄土,挥洒血汗给种出来的!”矮子站了起来,站在了地上。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矮子从腰间,抻出一把短刀,扔在了李耀面前。“这把刀,是我割水稻,割麦子,割白连县县令人头,山南道五军府都督脑袋的刀。现在,你,割下自己的小指。我放你一条生路。”
李耀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犹豫了好久。
“哥!别!”李二少已经吓呆了,嘴里喃喃着。他不知道,自己从小敬仰的大哥,会做这种事。不,一定是矮子胡说,污蔑我大哥,我大哥素来义气当先,绝不会做敲骨吸髓的事。
可是我大哥没做过,他为什么不反驳呢?曾经那年,大哥十五岁,家门口来了一个贩马的,知道我家喜马,我大哥喜欢贩马汉子带来的一匹黑鬃马,人家要价五百两,大哥回家取了付给他。这汉子却说少付他一百两。大哥与他争执起来,被贩马的抽了十几鞭子,未曾认下。后来贩马的佩服于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褡裢口袋漏了,银子漏到了裤腿里。这下万分羞愧,给大哥道歉,后来我问起大哥,你当时明明可以把他撂翻在地再与他争论,为何要白白受那几鞭子。
大哥说:“丈夫行走于事,靠理不靠拳。”
从此后我李傩再没有让给家里惹一点麻烦,我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我李家不出孬种。
“矮子!你血口喷人!”李傩一拍桌子,手里折扇“嗖”的一声,直奔矮子面门。
矮子沉腰扭胯,躲了过去,叫道:“我如果冤枉他,为何他不说一句辩解的话?”
李耀一把压住了自己的弟弟。看着李傩震惊的眼神,李耀苦笑着摇了摇头。
“兄弟,我虽有千张口,万种说辞,也救不回山南无数冤魂。”说罢,李耀拾起刀来,手臂一用力,“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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