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一下,这才传出一道声音:“知道了。”
妇人侧耳听了听,朝中年男子点点头:“走了。”
“那就随他吧,他若出手,咱们等消息就是了。”中年男子起身走了出去:“我去店里看看,这些日子时局诡秘,我们得小心些才行。”
“依我看,做完这笔买卖,停手吧。”妇人说道,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想了想低声道:“等他回来再说。”
妇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织机旁开始织布。小屋里又恢复往日的样子,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罢了。
十五年前,名噪江湖的影楼被燕国公率兵围剿,死伤惨重。剩余的人南迁到江浙一带,这些年影楼替江浙的世家做了不少事,实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但留下的老人早已没了之前的拼劲。如今的影楼也不再是过去的影楼,早已被世家渗透的千疮百孔。而江南的醉生梦死也让当年那批老人忘记了最初的理想。
杨泰坐在马车中揉着发涨的脑袋,今天的碰面并不算顺利。靖国公给出了期限,若是五天内解决不了沈家的案子,到时候靖国公如何插手自己都招架不住。扣了扣车子,一名属下走到车前。
“你去趟三木堂,给我捎个口信,问问薛家到底要沈家什么东西。”杨泰吩咐了一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杨泰在江浙这些年一直周旋于各个世家只间。薛家是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那简直是一家子变态,便是素有学名的薛家家主,其暗地里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沈家这事依着薛家的性子断不会善了,但自己还是不得不做些努力。
扬州城内,各大家族的家主正在碰头,如今江浙来了位黄轩还不够,又来了位国公,若是其他勋贵还好说,这林家可以说是同世家最不对路的一位了。
“这黄轩还是死不松口,咬准了决堤是我们干的。”一位文士冷冷道。这人是扬州戴家家主戴黎宁。戴家世居江南,是江南最大的药商。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这堤坝出事的时间太巧了。”另一人叹了口气。
戴黎宁看了眼那人,冷哼一声道:“张垚,不要说你不清楚,当年的监河官可是你张家力保举荐的,如今出了事你张家绕的过去?”
“戴黎宁你莫要血口喷人,监河官是我张家举荐不假,可江浙一十三县遭灾是另一河段出的事。干我张家何事?”张家在江浙算个不小的世族,世代诗书传家,向来爱惜自家清誉,哪里容得下戴黎宁这般诋毁。
“够了,今天来不是谈决堤案的,是来商讨怎么应对靖国公的。”在主座上的老人喝道。厅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这老人在众人中威望极高,不光是因为在这扬州城内德高望重,还因为他姓史,掌管徽州史家四十载,有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十年前力保当今圣上登基,若说世家当中同皇家走的最近的便是史家了。
“十年前赵家贪心不足,铸成大错。致使世家同皇家离心离德,这些年只是面子上好看些罢了。靖国公一脉当年什么情况你们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清楚。”扫了眼在座的各位家主,见其都低头不语。
史玔咳嗽了几声接着道:“家中幼子年纪轻轻就奔赴北境前线,此子心志之坚想想都可怕,若是为了决堤案而来,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个能将他赶回去。到时候任他查下去,怕是死上一批人才能平息下来。”
“我等都未参与此事,为何要攀扯我等。”史玔看了眼说话之人,挥了挥手,几位家丁便将其赶了出去。厅里众人噤若寒蝉。
“做没做在座的心里都有数,而且无论是不是我们做的还有意义吗?皇上认为是,内阁那几位认为是,这事便就是我等做下的。”史玔顿了顿说道:“我不管你们现在动什么心思,我只一句话,莫要再招惹是非了。薛家捞过界了,我奉劝你们其中几位,薛家是什么货色,老朽清楚的很,从来都是只有他们吃肉。”说完起身出了大厅。
戴黎宁同张垚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看来史家知道些什么,但史玔并没明说,这是一个信号,只是看结果史家胜算更大。
史玔回到老宅后就进了祠堂,每次心乱的时候,他都要来这里静一静,祠堂里供奉着史家列祖列宗,在众多祖宗排位当中,供奉着一块铁牌,那是大周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卷,除非史家造反,这东西便是他史家的保命王牌。
手里捏着念珠,史玔闭着眼耳朵动了动,一名老者走进祠堂,史玔仍旧跪坐在蒲团上,开口说道:“京中的崔家动手了吧?”
“回禀老爷,崔家那里断了联系,崔琰将崔铭禁足家中了。”老仆回道。
“倒是动作快,崔家小子聪明有余,但还是太自负了。”史玔笑了笑道,“你吩咐下去,明天开始断了同三木堂的生意往来。薛家这趟浑水我史家不沾了。”
“遵命,老奴这就去办。”仆人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列祖列宗的派位,史玔喃喃道:“李家如今气运鼎盛,九鼎出世便是佐证,可笑赵家在前,薛家还没惊醒,老夫倒要看看你薛邕能不能躲过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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