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道,“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泯泯赶紧拉住他,“只是不能露脸是不是,那我带我那个斗笠就是了,也一样的。”劳烦他多跑一趟就太不好意思了。
单明闻言,觉得不太可行,不过既然她不愿意,便任她去了。
当最后一丝日光全都被吸入地底,天完全黑下来,一轮金色的圆月遥遥升起,悬在冷寒的高空。
空旷的沙地上用石块摆出了一条长长的路,路两边的石子间间或有火光跳跃,许多带了各种各样面具的人脚步轻盈地走在路上,一路上欢声笑语。
只有泯泯一人带着斗笠,结结实实挡住了半张脸,剩下削尖的下颌和一张红润的朱唇在薄纱之间若隐若现。
走过见到她的女子们几度回首,心道明年若是不幸还要参加迎春会的话,一定要照着那副样子做一个斗笠用。
阿逐也被带出来,在四处撒着欢,脑袋上用两只小手固定着一个大面具,比他的头还大上一大圈的,嘴里叫着在人群里穿梭。
泯泯有点怕他跑丢了,用眼睛觑了一眼正牌家长,可单明却根本不担心他,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屋子里不能用来养鹰。
“好像不是很好玩啊。”泯泯瞅了瞅,除了阁几步就有的篝火,还有四处走动的人,连个卖零嘴的小贩都没有。
“不急,一会儿才开始。”单明拉着她走到最大的那团篝火附近,挑了一个稍微高一些的位置坐下。
底下的人渐渐不再乱动,许多戴着面具的身姿丰腴的姑娘穿着五色裙,围着篝火跳舞。衣裙上的小小银饰抖动起来,格外俏皮好看。
泯泯一看见那银饰,便记起北药那人身上的银饰,和这些姑娘为了美丽在裙摆和腰线处缀上的一圈不同,他身上的银饰好像不要钱,从肩背到脚踝都有,排列出一种奇妙的花纹,看着挺有异域风情。
篝火暖洋洋的,单明端给她一个碗,她小口抿了一下,甜得眼睛都眯起来,“牛奶呀?”
“我放了一点糖,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
有点多,甜了,不过她喜欢。泯泯嘿嘿一笑,看到阿逐跟着舞女一起混着扭动着,有点搞笑。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一种窥探的感觉,往旁边一瞧,只见一人取下面具,露出半张脸来,那狭长的眸子下,赫然是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在极为苍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泯泯手里的瓷碗险些摔了,单明觉出异状,也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
那人已经走远了。却是一身素衣,没有夸张的银饰,让她恍然间以为刚才莫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或者说只是因为她刚好想起北药,才会错以为自己看到他了。也是,北药那么花哨一个人,怎么可能穿着这么素净的衣服。
这么想着,她心里才安定一点,对一脸打量的单明说道,“刚才有个人摘下面具,我看错了。”
单明一听,挑了挑眉,“这么早就有人摘面具了?对着谁摘的?”
泯泯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指着自己。他好像是朝着她这边看的吧。
单明的脸色嗖得一下子变了,那点子看热闹的促狭凝固在脸上,慢慢的艰难地说道,“那你没做什么吧?”
泯泯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才算明白,这里的习俗就是独身的年轻男女参加迎春会,意在寻找中意的对象,可以说是公费的脱单会了。遇到自己心仪的人时,面具才可以脱下来,如果对方也有意,就可以也摘下自己的面具来表白心意。
可是她也没有面具可以摘或者不摘的,她只戴了斗笠啊!
“那不戴面具会怎么样?”
单明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只是带她出来玩一趟,根本就没想参与进去。
“那只要有人向你求爱,就默认为你是答应的。”
泯泯:“……”其实……斗笠也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面具对吧。
“应该没事吧,那人都走了。也许是我看错了。”她将凉透了的牛奶搁在地上,抬眼去看篝火附近的表演。
跳完舞的姑娘们走到人群中都会变得格外受欢迎,奶酒用大盅装着,从第一个人那里开始传,一人喝一口,传到最后,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一口。泯泯坐在一边看着,也不参与,单明也坐着打量他们,没有要玩的意思。
她是嫌不卫生,毕竟作为一个现代社会里长大的人,卫生概念还是比较强烈的,这么传来传去的,里面估计都要几十个人的口水了。泯泯微微一笑,眼角微微翘起,“你怎么不去玩一玩,说不定还能带个媳妇回家,以后不就有人替你料理家务了么?”
单明瞥了她一眼,“家务不是有你了么。”
泯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此人居然厚颜无耻这种话都敢说,只是话说出口竟变成了,“我很贵的。”
单明眉眼间带上一点笑意,“多贵?我有的是钱。”
泯泯一滞,也懒得跟他掰扯,“过几日凭证到了我就走了,谁稀罕你的钱?”
小姑娘不乐意了,神色都带着娇嗔倦懒,隔着薄纱看不见面容,可他偏偏能想见那朱红的唇微微嘟起,一定是娇痴可爱。
篝火越烧越旺,仿佛不会熄灭。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到天际微明,它们就会被灭掉。
单明轻轻笑了一下,拾起怀中的玉扇在掌心拍打着,目光在泯泯捧着新换的热奶的手指上定着。
那里有一枚金色的宽戒。
上面有山,有水。
若有人认得出,一定会大惊失色。那山是魔域的断剑峰,那水是魔域的七情河。
那戒指,是魔域新王的贴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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