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丫跟着她往回走,路上看到提着鸟笼的书生衫男子,正逗弄着那架子上的鹦鹉说话,鹦鹉呱呱的跟着学舌。
“该吃晚饭啦!该吃晚饭啦!”
原来中午时听到的破锣嗓子是这个鹦鹉。
小姑娘口中喊了一声先生,行了个不太标准的见礼。
男子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挥挥手让她们离去,小姑娘带着蠢丫继续走,主动给她介绍:“他是这里最大的管事,我们都叫他先生,那是他养的鹦鹉,红嘴绿鹦哥,据说好像是什么名贵品种,值五百两银子呢!先生可喜欢它了,去哪儿都要带着。”
五百两,能买好几十个蠢丫了。
“那鹦哥每天吃的瓜子都是有人给嗑好的,富贵人家的鸟儿过得比贫苦人家的人过得还要好。”小姑娘不无羡慕的说,“投生投的好怎么都占便宜,同是长翅膀的,那鸡鸭鹅就没这个命。”
“若有来生,我真想投生成那富贵鸟儿,成天只吃喝逗乐不干活,你呢?”小姑娘有些遗憾的回头再去看那鹦哥一眼。、
蠢丫想了想,“若有来生,我想投生成先生那样的人,找到你这只富贵鸟儿养起来。”
这话仔细听有种冒犯人的感觉,不过蠢丫一个小小的才四岁的小人儿,小姑娘也没想到那里去,只觉得这童言童语幼稚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小嘴儿真会哄人开心。”
“好了快回去吧,,说不得到了圣教,还能有缘分到我负责你衣食住行呢。”
蠢丫乖乖应是,回了房间呆了一会儿就跟同屋的孩子一起去吃晚饭。
晚上蠢丫躺在炕上,左右两边是同屋孩子酣睡的呼吸声,蠢丫却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圾着鞋到门外透透气,不过她还记着不能乱走的规矩,只在门前的院里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
马上就要八月十五了,也快要到蠢丫的生辰了。
蠢丫生在新历四年秋,八月十六,虽然她生下来这几年没有人给她过过生辰,但是她生而知之,自己的生辰还是记得的,她记得自己出生那天是十五的夜里,十六的清晨,娘生了她之后骂她死丫头片子,中秋都不让人好过。
掰着手指数了数,新历四年秋蠢丫出生,新历六年春大哥大娃闹着要上私塾,大姐大丫嫁给了村里的跛子李土,新历六年冬她小外甥石头出生,新历七年夏三丫出生,新历八年秋,蠢丫被爹娘卖掉做试药人。
其实仔细算来,蠢丫等八月十六才算是满四岁。
刚过立秋没多久,蠢丫不由得有些庆幸,前几年她还小不用干太多活,冬天没衣服穿都是待在家里才没被冻死,今年若是没有被卖,以她爹娘觉得她痴傻后对她越来越差的待遇,恐怕今年就要冻死在进山捡柴的路上。
夜色如水,月光给整个院子撒上了一层银辉,蠢丫伸出手沐浴在月光下,洗干净后的蠢丫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样貌,肤色苍白,小脸尖尖,眼睛还算黑亮,可惜是单眼皮,嘴唇又小又薄,唇色又淡,微微一抿几乎就看不见了,眉毛稀疏,并不算好看,毕竟爹娘的底子在那。
手上脚上都有经常干活磨出的茧子,虽然年纪还小茧子不算很厚,可上面一些被石子树枝划伤的细小疤痕却很难祛除了。
她没办法把自己和那些人口中称呼的公子姑娘联系在一起,她没见过其他做试药人的人都住在哪里,她现在所受到的优厚待遇,有饭吃有衣穿,都是因为她年纪小,那个拎着鸟笼的先生随口一句怜悯之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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