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的声音一传到他们耳畔,两人都是一呆,秦棠姬连忙将那少女堵在门内:“出来做什么,回房去。”
上官武想也没想就侧钻进门里,看到那果然是莺奴,正要喊她的名字,那少女十分害怕地躲到秦棠姬后去了。她竟然又不记得他了!
秦棠姬也很恼怒地将上官武推开,不让他靠近莺奴,尤其不让他看这少女的脸。她哪里知道上官武其实早就看着这张脸看了七年!但莺奴确实变了些,他看着她长到十一岁,因此分别的时候还将她当成孩子;但这一年分别以后,她那张脸上流露出愈加致幻的美丽,那是能让人为之发狂的美丽,这美丽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这小女子好像通都为一种纯洁包裹着,但越长大,裹在这团纯洁之茧中的内核却又越加冶艳,那种矛盾正是震撼和恐怖的来源。
他反而不知道莺奴忘了他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黄楼也早就要他摆脱莺奴,如果是莺奴忘了他,倒比要他忘了莺奴简单很多。况且只要看到莺奴还活得好好的,他就放心,其余的重逢都是额外的。
他于是也明白秦棠姬为什么格忽然变得温柔许多,是因为与莺奴接触的缘故。这一年里他已经琢磨出一些道理,自从他和莺奴分开,人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平和,才知道此前他的慈是从莺奴那里感染来的。
上官武便主动从那院落里退出来,为了不让秦棠姬起疑,还有意问了一句这是谁,她回了一句“这是我弟子”,就将莺奴推到门后,重新把门关上,和上官武单独说话。他有许多话想问,可是又不能显得急切,最终只能闭上嘴;这突然的相逢令他有些昏头,一时也忘了最早跟着秦棠姬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走出几步又蓦然回头,将秦棠姬拉过来:“你随我去阁里睡罢。”
待次秦棠姬再回小院时,莺奴又站在门后等她了,一见她就拉住她红袖,称:“师父平里想的就是那人了!”秦棠姬立即喝住她,不许她乱说话。莺奴眯眯一笑,说知错了。
她看着莺奴这张脸,越发觉得不安,令她从此以后连平民女子的衣服也不要穿,只穿道姑的衣裳,头发梳成道髻。莺奴对此都没有意见,秦棠姬想要她怎样她就怎样。但又因为她实在过于顺从,秦棠姬反而生气,觉得这丫头没有出息。
虽然莺奴学武很快,是个奇才,秦棠姬不久就教无可教,只差将“电”传授给她;可莺奴的和善令她极为不悦,总觉得这不像是她秦棠姬的弟子,偶尔过招用些猛力,莺奴受了伤也不哭不闹,且那伤痕也很快就消失了。既然如此,秦棠姬就更加凶狠地对待这少女,有时几乎已经将她杀了,第二又看见她带着刺眼的新伤在院子里忙碌。
她为这新得的小奴儿弄得又喜又怒,她像小羔羊一般伏在自己边,又气她没有胆量,为一点小事就畏手畏脚。起她来一整天也不出去,只看她围在边做事;发起怒来又将她打成重伤,摔了门就走了,一天都不回家。
莺奴也她怕她,知道自己常惹师父莫名其妙地发怒,所以行事都看她脸色。就算人人都会她,那怜背后的真也会加倍增长;上官武天温柔,因此对她也尤其温柔;秦棠姬虽然因她而生出些人的能力,但格里的顽疾在她这里也变得愈加不可自控。莺奴就像一只小鼬鼠般在秦棠姬的迷宫里躲闪,但被她的暴怒捉住了也不叫喊。
上官武明知道她对莺奴不好,却没办法劝她,更不想为此与秦棠姬争吵。他来北方阁一个月,见秦棠姬绪大起大落,像吃了迷药。他知道这都是莺奴惹的,可此时除了将莺奴托付给她以外,还能怎样呢,难道将这小女子再送给别人?送给别人就能好到哪里去么?幸而莺奴有不死金,而且也古怪地黏着秦棠姬不肯走,她们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上官武只能强忍着视而不见。
这还不是他最忍受不了的,最令他忍受不了却又责怪不出口的是莺奴,她怎能对谁都慈?她现在跟着秦棠姬的样子,和以前跟着他的样子可有一点区别?但这幽怨一说出口就成了罪过,就像是亲口认了自己想要独占,所以他也无处可说。一直到这时他才完全理解黄楼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和他争夺莺奴的居然会是棠姬,这实在太过荒唐。
他两边都莫名的大吃飞醋,最狼狈的到最后竟是自己,无法只能抽而退。两个月过去,见棠姬与他在一起时还算安静,于是也特意不去提黄楼的事,免得两个人再起争端。他已在彼此的交流中摸清门道,不该谈的事宁愿一字也不提起,有意求她点什么时,反倒激起秦棠姬的叛逆之心来。
这年九月的时候,他不得不动回霜棠阁去,这是他和唐襄约好的期限。秦棠姬还是照样连送都不来送他,他虽然早预想她不会来,却还是有些伤心。棠姬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一想到还有十年就永远都没有相见相送的机会,觉得十分心痛。年轻时是说过棠姬死了他也去死的誓言,这时候回想起来虽然觉得痴傻,但那心痛确实可以一气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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