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贝脯比捕捉了她的那头还要大上一倍多,不知它腹中到底吞了何物。鱼玄机喘了几口粗气,伸出脚去狠狠踢了一记,只听得里面传出呜呜咽咽的哭音,好像还是活的。
既然被裹在贝脯里,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当下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还没死呢?”
里面唿唿喏喏地咒骂起来。
鱼玄机先是一惊,随后又拿火把靠近贝脯烤了一烤,直烧得里面大肆唾骂,她咯咯一笑,仍旧往后面石壁去了。她计划暂时把这里面的人扣在这里,等她摸清了环境,回来再把这条贝脯拖进温泉去,让它沉到沸水里一了百了。
火把过不多久就会烧完,她须得早点探清附近的势。
靠近石壁时,她已经能看见那上面似乎有五色绘画,快步趋近后,才惊叹那画作精细堪比皇胄贵族的宫墙寝。而且此处又与真正的宫墙壁画不同,这里的潮湿足以让最好的颜料半年内化成黑水,可是这座不知多少年了的洞厅内,画上人物还栩栩如生,喜笑嫣然,仿佛画者昨天还在这里劳作。
这壁画上画的,不再是野兽食人,也不是电闪雷鸣,而是仙子飞天、白衣当风的画面,高可十人、不能直视。奇的是,这些仙子的样貌十分模糊,但那丝微笑却显而易见看得久了,令人有些不舒服,因为那张脸上明明看不清五官,这缕笑意却透墙而出,若说这些是人,画师的功夫这样好,脸却画得一塌糊涂;若说不是人,明明都生了两手两脚,这穿衣遮羞的模样也像是人。
再看她们穿衣的模样,不像是鱼玄机见过的任何一种夷族美女;她若是不敢说自己读书天下第一多,至少敢说看过的画册天下第一广,吐蕃的,波斯的,碎叶的,天竺的,苗蛮的,东瀛的,哪里的美人图她没看过;尧舜的,秦汉的,魏晋南北朝,直到隋唐,哪个朝代的俗画她没玩过,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对上号对不上号,却觉得这模样早就在梦中见了无数次;纵是这样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这些看不清脸的微笑女子大多着蝉翼般的衣衫,从高髻披到两臂;此外就没有一点装饰,全寡素,段十分窈窕。鱼玄机绕着石壁走了半刻有余,壁上绵延不尽画满了这样的仙子,每一个都材庞大,须得她仰头去看;走在这洞厅内,她就像一只小蚁一般。
大约这样满腿泥泞地走了快有半个时辰,火把也早就熄灭,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回到起点了她在莺奴旁点起的那堆小小篝火,正透过花树袅袅升起青烟。
她已经绕着洞走了一圈,可是血棠印的影子她却一丝都没见到!难道那东西会在这面生灵之镜的底下?然而那下面必然烫得人皮都卷起三层,天枢宫主若真是铁了心把珍宝放在那里,不就是说谁也别想拿到这颗印了么?!莫非这下面也要辛苦莺奴去拿,可那会是什么结局呢,她也见了,莺奴也不是机器做的,会流血受伤,就算潜下去,浮上来就会是一具被漂净了人的白骨,她非要把莺奴bī)到那个地步?她自己也不是禽兽,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鱼玄机不蹲在地上叹起气来。本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没想到下来开了一番路,竟然一无所获,还白白浪费可贵体力,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蹲下去吃虫泥充饥不可了。正想回到莺奴边看看她的状,忽然又有一事涌上心头,她方才将那条贝脯置之不理,如今该去处置,免得夜长梦多。
这样想着,她一边向着先前的位置摸索过去,然而心中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等摸到那里,哪还有那条贝脯的踪影!
她大呼不妙,刚才真是恶意忽然涌上心头,想着回来慢慢折磨贝脯腹中人,这一下折磨不成要遭反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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