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去上都一行,马上出发。
临别之际,除了各种离愁别绪,还有周霁带着小孩子对出门天然的欢喜雀跃,姝眉对未知的迷茫,更有两人,一个沮丧一个绝望。
沮丧的是四爷,本来他要随行保驾护航的,他是要去大地方开开眼,享受一番,再回来炫耀的。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半月前薛氏带小强回娘家,不知道是显摆大发了,还是被别人传染的,回来小强就得了风寒。
小儿不能言,用药也不易,一来二去就到了肺上。
换医换药,折腾半个多月也没见大起色。
四爷要是再按原计划随行,小儿的病万一有变,薛氏一妇道人家遇大事就失了主意。
家里剩的两个男人,一个公爹一个三大伯子,也不方便就近帮忙。
这时最好是四爷在家里。
正犹豫不决时,三爷向周老太爷说出自己想再续科考的打算。
老太爷考虑良久,又和老妻商量一番,最后拍板:
让三爷辞了那个不入品级的闲差,进而随行去上都,
一为护航,二为科考。
这样四爷就留在老家照顾老父和妻儿,准备做守家的顶梁柱啦。
三爷还提出顺便把周霆也给带上。
美其名曰去和大爷请教兵法,为将来从军做准备。
三房可真是皆大欢喜。
薛氏也暗喜:以后这周家大院就是自家一头大了!
唯独四爷悲愤不已:
爷不想当顶梁柱,爷就喜欢当纨绔!爷想去上都,不稀罕当家主!
不说四爷心里如何哀嚎,另一个绝望的人就是平儿。
因为一系列的随行主子的变动,自然影响了下仆。
老太太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行事稳重的平儿暂去照顾小强。
老太爷万事不管,老四两口子都不太不着调,留下这几个在家,她还真不放心。
再有她也风闻老四身边的周往惦记着平儿,虽说不合规矩,但也不是不能通融。
平儿配周往确实有点委屈,可且不说周往人厚道绝不会薄待了她。
就说凭平儿的能耐,将来很能帮衬老四家的,能做到四房最主事的管家婆子,那样也不算委屈她。
赵老太太重新分配时,只说最信任平儿,留她照顾小强才让自己放心,没露一丝亲事啊管家婆子啥的口风。
可平儿在大宅门里浸染过十年,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一下子猜到老太太未尽之意,一时如淋冰雪,木木楞楞的。
等老太太全部分派完,平儿游魂般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下软在炕沿,猛地用手绢捂住嘴,无声号恸。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每每眼看登顶,马上就把她打回原形。
她怎么这么命苦?她好不甘心啊!
几家欢喜几家愁,江水依旧向东流。
周家一行,路线是先乘车到北都运河码头,再坐船沿河一直南下到上都。
因为有妇孺车行快不起来,估计得用两天才能到北都。
路上依然有些春寒,除了三爷和周霆骑马,其他人都猫在车里。
原本姝眉陪着祖母一车,后来听说霁哥儿有些晕车,就在中途歇脚时转到娘亲车上,帮忙照顾弟弟。
中间无聊又把爹爹喊到车上科普。
她这才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时代虽是架空,可地理位置分布、朝代格局和真实历史还是比较接近的。
比如北都近似现在的北京,上都像杭州,现在的京城像南京。
大伯好福气,居然生活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
这回一定好好看看上都有没有西湖。
一想到西湖,姝眉马上想起苏轼那句有名的: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一忽又想起琼瑶阿姨那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她差点不顾礼仪的暴笑,好在袁嬷嬷这段集训没白费。
礼仪规矩虽没浸入到姝眉的骨子里,可心有猛虎,面上八风不动的这种功夫,通常还是能做到的。
一路上,一家人说说笑笑,观赏一路春光。
有时爹爹科普讲古,有时二哥送来一束初绽绚丽的野花。
姝眉好不快活,恍如回到了现代,一家人去郊游。
等到运河码头弃车登船。
周大爷早就定好了一艘大船,比坐马车舒适多了。
没有橡胶轮胎的马车真不敢恭维。
只是悲催的霁哥儿不仅晕车还晕船,且比晕车还严重。
刚半天就吐的稀里哗啦,一口饭都吃不进去,喝口水都要吐。
姝眉原以为祖母和娘亲体弱可能晕车,准备了晕车药让她们提前服下,还在肚脐上贴了姜片。
结果那两人都没事,倒是都给霁哥儿用上了。
好在终于有了效果,周霁不怎么吐了,可人也有些脱水了,整个人蔫蔫的。
怕娘亲的身体熬不住,姝眉就和他住一起,方便照顾。
看弟弟那个小可怜模样,姝眉心疼的不行,想着法子哄他吃点东西。
听到岸边的船工号子,这几天姝眉的猛虎心又活泛了起来。
再加上看弟弟没精打采的,就想逗他开心一下。
想起前世网上恶搞李白的诗,于是逗霁哥儿:“记得李白的《赠汪伦》么?”
小家伙抬抬眼皮:“记得。”
姝眉:“那能不能背给姐姐听听?”
小家伙打打精神:“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姝眉赞到:“老疙瘩好棒啊!”
小家伙没有开心,不依的:“姐姐!我长大了!不能再叫老疙瘩了!”
姝眉赶紧道歉:“姐姐错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不过忘性大,说错话的人也有的,还因此出了很多笑话呢?”
小家伙闻言一精神,摇着姝眉衣袖:“姐姐快给我讲笑话!”
姝眉于是开讲:“话说有个屡考不中的秀才,学问本也有点。只是一到考试就紧张,一紧张就忘东忘西。于是胡乱拼凑,净出笑话。比如这篇《赠汪伦》,本来他背的滚瓜乱熟,到了考场,一下笔,糟啦!……”
这时身后响起娘亲温柔的笑嗔:“你又胡乱杜撰什么?看教的你弟弟跑偏。”
姝眉一回头,爹爹,二哥都在笑咪咪的看着她,娘亲笑中带嗔。
姝眉悄悄吐吐舌头,赶紧住了嘴。
周霁却不干啦,嚷嚷着要听。
听了壁角的周霆心里也痒痒的。
三爷纵容的说:“闺女疼弟弟,哄他开心呢,这里又没外人,说说也无妨的。”
王氏先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有卖妹妹黑历史的周霆。
周霆一缩脖子,差点举手发誓。
闹了一会儿,还是有志一同的让姝眉说出了那首: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有人喊救命。扑通一声跳下水,抓起一看是汪伦。
话音刚落,周霁就笑滚倒在王氏怀里。
周霆笑得在地上直打跌。
三爷笑着连说促狭。
王氏一边搂住小儿子,一边点着自家闺女,笑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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