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和棠叶两个人,此时正陪着黎雀儿站在宿溪院的庭院中,查看葫芦形水池里的水势和枯枝败叶的淤积状况。
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小丫环的哇哇尖叫声,孙妈妈立即让棠叶送黎雀儿回屋去。她自己则快步跑到院门那处。看到杜仲用脚卡住门缝,不让丫环们把门关上,还笑得跟个地痞流氓一般,气得她眼睛里都快冒出了火。
“好你个庸医!我家小姐身体可好得很,你别过来寻她的晦气!”
她指着杜仲骂了一会儿,想把他骂跑。
无奈杜仲的脸皮不是普通的厚,都要被人骂成狗了,他还是笑嘻嘻的。
孙妈妈又怒又急,便自己上前替下一个小丫环頂住院门,改而让那个小丫环回后头厨房里去取一把砍肉的厚背大菜刀过来,只待将杜仲的脚丫子砍下来作卤蹄膀。
小丫环大概是被这一通变故给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孙妈妈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真的往厨房那边跑去。
孙妈妈瞅了瞅小丫环跑远的方向,而后侧眼瞪着杜仲,放出狠话威胁:“你若是识相,就快些把脚收回去。要不然,今儿个晚上,宿溪院里可就要加菜了!”
杜仲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笑得更加灿烂。他扬言自己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知黎雀儿,并非过来惹是生非。他还劝诫孙妈妈赶紧进去通报一声,免得他等得不耐烦,会改变主意,不把那消息告诉黎雀儿。
说是这么说,只不过他以脚抵门的姿势、嘻笑孟浪的言行,跟不耐烦的样子可是半点都搭不上边。
孙妈妈又怎会信他,反而骂得更加激烈。
可能是被骂得太久了,杜仲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他沉默地打量了一下孙妈妈的体态,又观察过她的面容和头发。他的这一系列动作都很慢,但不是他平常走路做事时那种慢悠悠地慢,而是非常仔细不敢有一点遗漏地那种慢。
即便是孙妈妈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被他的突然转变给唬住了。
她不安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以为裙摆上面落了什么小虫子。
没想到杜仲却故作深沉地提醒:“我看老人家你的身量,相较于寻常妇人而言,实在是过于宽大了一些。就你这个体型,心肝脾胃肺都不堪重负,还是不要再动气,免得伤了内腑。我的出诊费很贵的,也没有义诊的怪毛病。”
他言辞间摆明了就是在嘲讽孙妈妈的体态臃肿。
孙妈妈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黎雀儿的娘,待她极好。黎雀儿更是敬她重她,将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母亲。她的儿女们也都各有出息,不用她操心。可以说她这一生虽为下人,却没有吃过任何苦。心宽体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杜仲作为一个大男人,竟随意评论女子的形体,未免太刻薄了一些。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医僮都看不过去,重重地咳嗽一声,默默指责他的言行不当。
杜仲并不知自己的过错在哪里,还建议孙妈妈出十两银子从他这里买一个方子。只要她照着方子上所陈列的事项去做,包管一个月以内就能回归到正常体型。
孙妈妈气到口不能言。
她怒腾腾地退开一些,不再堵着门,转而俯身脱下自己右脚上的一只鞋子,照着杜仲的脸打过去。
“奶娘,算了吧,别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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