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盛只觉得自颈上传来一阵舒适的暖意,再度沉沉睡去。事后他只当自己做了怪梦,如今想来却未必如此。
白盛紧盯着赫连嫣然,只见她淡定的从袖中取出帕子,若无其事的擦去血迹,仿佛擦掉的不过是汗水。
她回来后来不及梳洗整理便直奔此处,对于给自己解毒之事超乎寻常的尽心尽力。
白盛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能被人这般奋不顾身的相救,白盛都觉得十分感激。
这天夜里,熟睡的白盛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吵醒,像是说话声,若有似无。
他本以为又是前阵子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又潜进来偷他魂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似乎是隔壁赫连嫣然房间传出来的。
说来奇怪,自从上次赫连嫣然取了他的血进行了那场奇怪的仪式,白盛似乎能时不时地感受到些许赫连嫣然的情绪,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结。
声音越来越清晰,白盛屏气凝神仔细分辨,像是许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么多的人呀……这么多的人……”
“全都是坏人……”
“都是凶手……”
“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凭什么活着……凭什么……”
“多冤枉……多冤枉……多冤枉……”
“难道你都忘了……”
“你怎么能忘……”
“你要把当年的事刻在骨子里……”
“这些都是你的仇人……”
“他们都是凶手……”
“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报仇……”
“报仇……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杀光所有的人……”
“这么多的人……”
“都是凶手……”
“杀了他们……”
“杀!杀!杀!……”
一句一句交叠在一起,不给人喘息之机。
记忆深处仿佛渐渐裂开无数的缝隙,那些最最不堪最最凄惨的回忆不停的涌出来。
白盛已分不清这些情绪究竟属于赫连嫣然还是他自己,只觉得仇恨灌满了胸臆,翻涌搅动,山呼海啸般,直逼得人无处可逃。只一瞬便血红了双眼。
若不是由于药物的关系肢体僵硬不能动弹,白盛此刻怕是早已拔剑冲出门外杀个痛快了。
直到赫连嫣然冰冷的呵斥声响起:“滚远些,你们这些肉身早已腐朽烂在泥土里的的可怜虫!
如今不过只剩下一缕怨念,别再妄图蛊惑我。
我与你们不同,你们只剩下恨了,我却有着你们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这次是我大意,竟让你们附在草木之上出了禁地,滚回你们应该去的地方。若再犯寸土,我便亲手让你们烟消云散!”
黑暗中传来渐行渐远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吐信,愈发轻浅,直至断绝。
看来,这位赫连元娘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不简单。白盛默默地想着。
“搅扰了殿下的清梦,还请恕罪。”赫连嫣然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白盛慌忙闭上双眼装睡。
“夜已深,还请殿下尽早安歇。养足了精神才好解毒。”叮嘱过后,再无动静。
一切重归寂静,白盛却睡不着了。
赫连嫣然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的见识、胆魄、沉稳、果决、手段以及气度,绝不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子所能具备的。
这样一个掌管着“天下第一商”的女子,荣华富贵是绝不稀罕的,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她更加富有的人了。
那么,她不惜以身犯险相救,所图的究竟是什么呢?白盛着实是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住性命,他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十二皇子白盛,帝十二子,丰神俊秀,俊美无俦,举国无出其右者。患急症,不治,卒年二十。”的寥寥几句生平。
他要活下去,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这才是对下毒之人最有力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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