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第三大青楼春雨楼内。
头戴幂篱的右都御史季鲲鹏正由个长相普通道人进人堆儿里就再也找不见的小厮引着上了二楼,七弯八绕地进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妓房。
小厮把人带到就退下了。
季鲲鹏听见几声轻咳,忙摘下幂篱。
不大的房间内,一座酸枝屏风立在正中,季鲲鹏这边只有一把椅子,另一面影影绰绰也坐了个人。方才的咳嗽声就是打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季公请坐。”屏风后的男子说道,言罢又是一阵咳嗽。
“您的贵体如何了?”季鲲鹏忙上前隔着屏风行了个礼,这才依言坐下,关切道。
“老毛病了,不碍事。好不了却也不至于就这么死掉。”男子干净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三分笑意。
“您吉人天相,必会好起来的。”季鲲鹏忙站起身宽慰道。
“我早就看开了,死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么不好不坏地拖着,实在熬人。季公不必借我心宽,活得一日便算一日。最终谁还不都是个死?只是或早或晚罢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季公还是坐下说话吧,看你站着我都觉得累。”男子平淡地说道。
季鲲鹏落了座,开始说起了正事:“皖淮府的水患发得突然,那边的事只怕会有漏了的风险。”
“季公不必忧虑,便是掀到了明面也牵连不到你我身上。谢知意重情重义,无论如何也不会吐口指认,这一点我并不担心。”男子对此把握十足。
谢知意此人,正直清廉,行事谨慎,无甚错处,民望又高。想治他的罪尚且不易,叫他背信弃义更是难上加难。自己曾对他有恩,单凭这一点他就绝不会出卖自己。
男子又道:“况且我早已使人传了讯,叫他遮掩痕迹,暂时按兵不动,静待风声过去。皖淮那边本就只是负责把东西运出来,真正关键的步骤却是在别处。就算人赃并获也只会被认定为他私藏不报,做不过觉得是为了赚银子,想安个旁的罪名却是找不到实据的。”
季鲲鹏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他追随此人多年,谁也不曾察觉。这些年,他私下里做了许多事,若是翻出来,也都是足够抄家砍头的罪名。
他怕砍头,可他禁不住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诱惑啊。
男子找到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笑笑的一县主簿,怀才不遇,还收人排挤,满腔的抱负得不到施展,一身的才华无人赏识,日子过得实在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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