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玄武殿上。
秦公依旧如同前几日一样,耷拉着脑袋颇为沮丧的坐在殿首。
他已经得信知道徐斐确已行将就木了,而且御医直言,这位辅佐三朝的老臣估计所剩时间也就是几日而已。
想起自己从小就拜徐斐为傅,而这位老人更是看着自己长大,为了自己的基业这些年来呕心沥血,付出颇多。
但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被雍栾、顾道远等人先后叱责、羞辱,一气之下后卧床不起命不久矣。
一位快要耄耋的老人,因为忠于自己而被活活气死。这不仅仅是对徐斐的羞辱,也是对自己的羞辱。
但此时,除了那永远都摸不清底细的邓子汶外,朝中大局掌握在了雍栾、方元恒、赵之海三人的手中,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来为徐斐报仇呢。
这半年多来,秦岚郡被攻占,赵之海的领地绥北被占,而方元恒方家在河西郡徐昌城的基业也被叛军摧毁,二人又都领兵在外,重夺大权似乎已经唾手可得了,尤其是将雍栾调去燮玉关后形势更加乐观起来。
但自己终究是小瞧了三家的实力,明里暗里的反击下,自己就稀里糊涂的败下了阵来,还赔上了自己在朝中最大的依仗。
此刻,秦公才彻底的发现,自己这个国公做的当真是无趣至极啊。
颇为厌恶的看了看殿内众臣后,秦公继续低下头去,不再理会众人。他此刻的想法,只是等待每一件事项争论结束后,自己早早下令退朝而已。
在殿内众人近一个时辰嘈乱纷杂的争论过后,秦公便下意识的说了声“准奏”,就麻木的站起身来准备离席而去。
可这时,玄武殿最外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犹如洪钟般将乱哄哄的大殿镇的寂静了下来。
“禀君上,微臣有事禀奏。”
秦公见说话之人位于外殿,便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
这朝议都结束了,这些小官却也想来烦扰自己,所以秦公就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烦躁。
而众臣见说话之人位小权低,除了几人皱着眉头颇为不悦外,其他的人中竟然有人笑出了声。
“君上,昨夜朔方郡瀚海城来报,朔方将军称左将军军中有戎人内应,还请君上定夺。”
那人见秦公继续想走,着急之下连忙大声说道。
“嗯,准奏,准奏。
嗯?什么?”
秦公对此人的奏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转瞬间他就明白了此人所说之事的严重性,所以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说话之人。
此人名叫于让,是司马徐斐府下一名小小的侍郎,原本他没有资格参加朝议,但因为徐斐病重无法上朝,大战之时司马府又不能缺席,所以他就代徐斐前来朝议。
昨夜,他接到朔方将军发来的信件,看过后就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但他又没有资格直接去面见秦公,所以就想着一会儿朝议之时奏报国君。
朝议上,满朝文武大臣都比他位高权重,所以他一直都没有等到开口的机会。
眼见朝堂之上的秦公将要离去,纵然觉得此事公然说出似乎并不妥当,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大声的说了出来。
当于让说完后,朝堂之上果然一阵寂静,众人都纷纷看着殿外最下首这名三十余岁开外,面貌有些陌生的官员。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秦公自然不傻,听到这样重要的事情,便也知道不能让他公然讲出,但他也不知道这个陌生青年是谁,所以随口问道。
“微臣司马府下侍郎于让。”
那于让听闻秦公问话,就向秦公施了一礼回道。
殿内众人都惊讶的看着于让,但他们惊讶的并不是于让本人,而是他说出的那句骇人听闻的话语。
“大庶长、宰冢九卿和于卿家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方才所听之言,众卿家决不可泄露半句,违命者斩之。”
秦公似乎想要将几日来的积怨爆发出来,最后一句说的斩钉截铁颇有气势。
而离席众臣也知事关重大,所以也就纷纷应喏转身离去了。
但秦公知道,恐怕这个消息不到半日,就要满城皆知了。
所以见众人走后,他颇为不满的对于让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当众讲出的好。朔方将军的信在哪里?呈上来吧。”
于让赶紧口中道“喏”,随后从袖中取出信件,交给了前来取信的宦官。
秦公拆开信件仔细的看起了信来,但他越看越是心惊,因为介鸳的来信将朔方军叛国以及张仁之事说的详详细细、明明白白,而且对于张仁与江户的关系,也分析的头头是道。
介鸳直言,所有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大战当前猜忌一名统兵数万的副将,并不是件好事,一个不好就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后果,所以介鸳建议,将此事暗自告知方元恒,如何处理让左将军自己定夺即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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