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雨道:“说了上百次了,私下里,不必如此,坐吧。”
早有白朝恩从一旁搬来椅子,而谢玄也不客气,就这么坐了下来,只是腰背挺直,仍未有丝毫懈怠。
宋泽雨懒得再管他,反正几十年了,说再多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便低下头,拾起一份新的奏折,心分二用,一边继续阅读这份关于边关战事的紧急奏章,一边道:“可听说了?朕那个四儿子不慎落水的事?”
谢玄面无表情,连语气也极其冷漠。
“臣公务繁忙,未曾关注这些事。”
宋泽雨头也不抬,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真是不堪,二十来岁的人了,竟会失足落水,也不知是随谁。”
等了一会儿,见谢玄根本没有答话的意思,宋泽雨便又道:“朕近来,时常梦见宸妃,只是每当朕一叫她的名字,便醒了。听闻谢公早年曾研究过黄老之术,易学星象,不知可否为朕解解梦啊?”
谢玄道:“臣是御史台的御史,不是钦天监的灵台郎。”
宋泽雨道:“不妨说说嘛。”
谢玄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宋泽雨点点头,道:“许是吧,二十年了,自她离世之后,朕也甚少关注琅儿,前些日子与郑国公闲谈时提起此事,听说琅儿写得一手好诗词,便随口夸赞了几句,未曾想,不日便有琅儿落水,险些身死的消息。”
郑国公独孤无忌,说是尚书省右仆射,但实际上也是为了避嫌,因为宋泽雨当年就兼领尚书令,所以这一朝臣子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不能与他并列,这尚书省右仆射就是第一等的实权大员,为嘉国宰相。
此人跟随宋泽雨极早,不但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上为宋泽雨积极出谋划策,更在之后的政变中立下极大功劳,故而在一帮老臣中,此人的官爵当属第一,况且他还有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宋泽雨的大舅子,他的两个妹妹一个是已逝的独孤皇后,太子宋承乾与楚王宋泰的生母,一个是德妃娘娘,晋王宋玄彬的母亲。
既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同时又立下过扶龙之功,并且自身也是饱学之士,这样的人想不受宠都难,只是看宋泽雨如今的意思......
谢玄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就好似一尊没有生命力的石佛,外界的一切纷扰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宋泽雨没有瞧见,又自顾自地道:“你说,琅儿遇害的事,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等了半晌,谢玄还是不说话,宋泽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抬起头来,老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大人不是一向以敢于忠言直谏而著称么?有你带头,那些小辈们都恨不得指着朝中诸国公的鼻子骂,怎么今天倒成哑巴了?”
谢玄离开椅子,跪倒在地,语气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言。”
宋泽雨摆摆手,极不耐烦地道:“少跟朕装模作样,二十年了,你不累,朕都累,赶紧起来吧。你放心,这御书房今天就我们君臣三人,这里说的话,外面听不见,你也带不出去,朕准你今天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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