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皇子,五个亲王,一个太子,六人的站位也很奇妙,紫衣金冠的宋承乾打头,这个无需多言,紧跟其后的,就是一身大红袍,龙骧虎步的宋齐光,他行二,爵位也是除太子以外最高的,跟在宋承乾身后自然不算僭越,然后是一身靛蓝色衮龙服,八位皇子中,身材唯一可以说圆润的宋泰,再之后,则是宋欢与宋良这两个齐王党的中坚,而宋琅虽然在年纪上于诸王之中排行第四,却硬是落在了最后面。
无需他主动避风头,而是历年都是如此,别说他自己了,就连其他几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好似约定俗成了一般。
好在宋琅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落在后面,倒也清净许多。
六人在执戟甲士的护卫下,从长乐门而入,其实这里离着宋承乾所居的东宫也就是一堵高墙的差别,宋琅一边凝神翻阅着原主人的记忆,一边解开袖口,将双手拢袖。
对于这宫城重地,帝国中枢,宋琅并无丝毫敬畏之心,毕竟灵魂还是个现代人嘛,不过他倒也没嚣张到四处张望不停,毕竟第一他是来过这的,第二,他如今表面上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陈亲王,得装得像一点,不,应该是比原来还要像原来的自己。
沿着脚下方方正正的白石砖往里走,连过三座石桥之后,按照原主人的记忆,就该遇见那位白大总管了。
果不其然,宋琅才刚一抬头,望向那微微亮的,已经呈现出渐层蓝色的晴朗天空,便听见一声微尖的嗓音突然响起。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楚王殿下,韩王殿下,燕王殿下,诸位殿下晨安!哎哟,陈王殿下怎么站那后面去了,请恕老奴眼花,险些没瞧见您呐!老奴告罪!”
包括宋琅在内,连太子宋承乾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朝这位大内的定海神针见礼。
“大总管晨安!”
并无丝毫由心而发的尊重,只是不得不为之罢了,莫说宋承乾与宋泰这素来目中无人的两兄弟了,就算换宋和来看,白朝恩也还是个奴才,双方还是老奴与少主人的区别,故而他们都只是做个表面上的礼罢了,连躬身都不需要,当然,白朝恩也受不起。
露在帽子外的两鬓雪白,脸上也好似抹了一层粉,透着一股渗人白色的白朝恩甩了甩手中的玉柄拂尘,笑眯眯地道:“请随老奴走吧,各位殿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琅轻轻转动着左手上佩戴的玉戒,略微回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之后就该与天子,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见面了。
不得不说,果真是宫门一入深似海,这身在皇家,虽然能够拥有种种普通百姓所无法享有的特权,包括吃穿用度都无需自己多操心,看似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好了太多太多,但实际上也付出了许多东西,譬如自由,譬如亲情。
天下能有几对父子像他们一样,明明就住在一座城里,可一年到头却连见上一面都困难,更不谈什么帝王心术,还得随时防着自己儿子了。
江轻寒曾言,他只信奉“等价交换”四个字,这似乎可以解释,不过宋琅却认为,满不满足其实全取决于每个人的追求不同罢了,同样的环境,有的人感觉身陷囹圄,有的人却是如鱼得水,不是吗?
这一边,白朝恩带着手下的小太监们在前方慢悠悠地引路,除了一开始打了个招呼外,一路上与后面的诸位殿下们再无丝毫交流,这也算是他这么多年在大内屹立不倒的根基之一。
你得认清自己的主子,也就是每天给自己骨头吃的究竟是谁,其他的则一概不用管,就像是一条狗,对主人和对主人的儿子那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绝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了,宋承乾这连着好几天夜夜笙歌,没猝死在床上都得说是补品够全乎,把命给硬吊着,如今也没那精神和白朝恩寒暄什么,而宋齐光前面是宋承乾,后面是宋泰,加之他性格如此,自然也不会随便开口,至于宋泰与他算是一样的情形,前后都是对手敌人,也同样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跟着往前走,不发一语,唯有宋琅落在最后面,倒是可以听见前面老六和老七在窃窃私语。
先开口的,自然是那最闲不住的宋欢。
“七弟,你说我封地那件事,会不会......”
宋良白了他一眼,前后各给了个眼神,示意现在不是好说话的地方,然而宋欢却是越靠近目的地,就越是有些慌张,似乎全然没看懂宋良的暗示,还在一直追问个不停。
“老七,你快说呀,给哥哥心里一个底,不然等会儿父皇问起来,我可怎么说呀!”
宋良满心无奈,却不好发作,只得再凑近了,压低声音,耐心劝道:“放心吧,都已经解决好了,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了,这次不但没事,兴许父皇还有奖赏给你!”
宋欢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真的?”
宋良被他叨得那是不胜其烦,直接回了一句“真的”,随后便主动落到了后面,与宋琅并肩走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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