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中,泾渭分明地站着五位皇子。
太子宋承乾,齐王宋齐光,楚王宋泰,韩王宋欢,燕王宋良,这五人中,要说谁看局势看得最清楚,莫过于宋良了。
这桩捅破天的大案,涉及土地兼并,瞒报税务,关乎一国根基,纵使天子的心胸再宽广,可容九州寰宇,可容人屡屡面刺,可独独容不得此事。
这就跟任何朝代,谋逆都是头等的重罪一样,因为你动的,是他权力的根基!
这案子既然已经被捅了出来,不管消息来源可不可靠,都不可能不查,问谁都一样,之所以要问谢玄,是因为天子相信,自己一定能从他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罢了。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与其阻拦查案,与天子作对,最终一败涂地,还不如想办法将钦差换成自己人,那么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不过,他反应快,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尤其他的目的已经暴露,宋泰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便冷笑道:“老七,何文与你私交甚密,你推举他,也敢言‘公允’二字吗?”
宋良面不改色,似乎早已料到宋泰会这么说,当即一拱手,朗声道:“子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何大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足以担此重任,倒是五哥,难道与何大人有什么过节,故不惜将私怨凌驾于国事之上吗?”
如此诛心之言,宋泰一听,顿时恼羞成怒。
“你!”
宋泽雨重重一拍扶手。
“好了!”
天子震怒,宋良与宋泰自然不敢再争执了,赶紧转过身,朝着上方一拱手。
“父皇息怒。”
宋承乾见势不妙,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一张口,突然喊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宋泽雨瞥了宋承乾这个最不让自己省心的的大儿子一眼,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讲。”
宋承乾一拂袖,拱手道:“儿臣以为,此案涉及田地与税务,理应交由户部来审查,何大人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是外行,若为钦差,恐为有心人欺瞒,若致坏了事,也是不美。”
简简单单一个“外行”,就等于判了何文“死刑”,可见宋承乾虽是荒淫无度了些,可到底是自幼跟在一帮开国重臣后面长大的,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说话也明白直切要害的道理,这一番话绵里藏针,可谓极尽恶心之能事。
然而,宋良此刻竟再度发挥了他舌战群儒的本事,脑子转得飞快,宋承乾话音刚落,不待他人帮腔,他便立马出声反驳道:“大哥此言差矣!何大人曾为一地父母官,这税务一事,也很熟稔,何况其中还提及凶案,更需要有过经验的人来当差。这么说起来,何大人恰恰是最适合作为此次钦差的人选,这‘外行’之说,我看未免有些缺乏考证,过于武断了!”
被当众驳了面子,宋承乾神色不善,连语气也冷了不少。
“老七,不要胡搅蛮缠!此事关乎一州命脉,国家大计,理当交由户部来审查,所以高大人才是最佳人选!”
宋良虽然一直保持着低眉垂眼的姿态,可实际上却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胡搅蛮缠的是大哥您吧,高大人虽是户部长官,但从未离开过京城,没有出仕外地的经验,也未曾接触过刑狱一道,外事不通,若真委以重任,可是很容易出纰漏的,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呢?”
作为当事人的何文与高文敏自然得避嫌,不好开口,而其他人就算想参与到这场争辩中,又不够资格,眼看宋承乾似要不敌,宋泰也不得不站出来呵斥道:“放肆!你怎可如此侮辱一部长官?宋良,还不快向高大人道歉?”
宋良双手拢袖,面无表情地道:“我为朝廷着想,实话实话罢了,需要跟谁道歉吗?倒是大哥和五哥,以私心办公事,才需要向大家道歉吧!”
正当三人争执不下时,依旧是宋泽雨出来喝止了他们。
“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含元殿,难道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三人再度拱手道:“父皇息怒。”
宋泽雨望着下方的群臣,还有自己这帮儿子们,不禁眉头紧锁,心中郁气,愈加躁动。
他是何许人也?又如何看不出,双方都想把自己人给推上去,借此制裁对方,眼看着一桩关乎民生大计的案子又要变成党争角力,不禁让最近一个月来连受打击的老人无比厌烦,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只能看向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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