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寒献计这件事,只有他与宋泰彼此才知道,应当说只要江轻寒不想留下把柄,那么天底下谁也找不到他的把柄,所以陆元直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当下依旧还在说着自己的推论。
“如何不可能?打从此人进了东宫开始,便一直在极力蛊惑太子,帮衬陈王,那陈王本无权无势,却在短短数月内,晋升三珠亲王,甚至已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人脉,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巧合?”
客观来说,只要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这些话都算是牵强附会罢了,但宋泰不愿得罪了陆元直,又不愿把自己给扯进去,便也附和着道:“这,您说的,倒也的确有些道理......”
陆元直趁热打铁道:“楚王殿下,这太子之位,事关重大,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万万不能马虎了,此人的确是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呀!”
宋泰听到这,霍然站起身来。
“那,那我们赶紧去与太子哥哥说吧!”
是不是牵强附会的栽赃,或是以莫须有的方式定罪,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与自身的权势地位,身家性命等等相比,江轻寒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何况如果真如陆元直所言,江轻寒是老四派来的奸细,大哥的地位未必会因此而动摇,可事后自己肯定是逃不了责罚的。
却不想,陆元直一把拉住了他。
“殿下莫急,我已想到一计,就当是,试他一试,你看如何?”
宋泰虽然生得是肥头大耳,但脑子却不笨,无非是自傲了些,又习惯了,才会时常与宋欢那没脑子的憨货一样,当面针对宋琅,如今一听这话,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感情这姓陆的根本就没证据,所以才会找上自己,而不是直接去跟大哥说,说到底,这老王八蛋是找自己帮忙,或者说分担责任来了!
想到这,他有心想要拒绝,可陆元直亦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一看宋泰略微迟疑了一下,不等他开口,便又劝说道:“殿下!事关重大,试他一试又何妨?他若是心里没鬼,自然也不会有事。”
宋泰在心中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回去,不过这位崇文馆之主在知晓了来龙去脉后,顿时也动起了歪心思。
不管陆元直猜的对不对,只要大哥恶了江轻寒,自己到时候顺势保下他,不就可以得到他死心塌地的效忠了么,所以说,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他宋泰都是不亏的,想到这,他终于镇定了下来,再一抬头,嘴角甚至已经有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不知先生有何妙计?需要小王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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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今晚秋雨下连绵,属于秋天的那份寒意已渐渐浓了起来,所谓是春冻秋捂,老百姓们普遍都已加了被子御寒。
江轻寒所居的屋子周围种着芭蕉树,那雨打芭蕉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份外清晰,好在是屋里的人也没睡,这滴滴答答的声响倒多了几分情趣。
屋内,一身洁白素衣,额头更系着一条白缎绸带的江轻寒,正跪坐在一个黑色布包的软垫上,手持三根香,一脸肃穆地对着桌子行叩拜之大礼。
香不是祭拜专用的那种竹香,而是辅助静心的那种熏香,说起来,这还是南宫怀玉临走前赠予他的一份小礼物,而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也就只是他平日里用来打谱的桌子,上面更是空无一物,并无灵位与贡品,但江轻寒依旧拜得很是用心,整套动作一丝不苟,与平日里那个永远摆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江轻寒简直判若两人。
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早在江轻寒出生之前,他的祖父江睿便已带着他大伯战死沙场,但这份仇恨与执念,却并未因二人的死亡而烟消云散,相反,而后整个江家,伙同其他依旧思念故国旧君的陈国旧臣们,一直都在为光复陈国而努力,中间针对嘉国先帝与当今天子的刺杀,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后来大概他们自己也想明白了,光靠武力,实在难以成事,毕竟当年陈国百万大军都被那星星之火所焚烧殆尽,如今这大猫小猫三两只,又能如何,只是执念在这,尤其是他们江家,更是如此。
一直执迷于过去,无法接纳现在和未来,同时也无法被现在和未来所接纳的人,无疑是可悲又可怜的。
江轻寒本不愿接受这份传承自家族的命运,奈何母亲情愿自缢为他正心,而早已为执念所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父亲在随母亲去前,也将他拉到床边,逼着他赌咒发誓,一定会光复故国,所以江轻寒才会来到长安,找上陈国皇室最后的血脉,也就是宋琅。
如今复国大计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又恰值父母祭日,江轻寒便简单在屋里做了个仪式,只是因担心为外人所见,或是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整个祭拜过程粗糙得简直像在走过场。
三拜九叩之后,江轻寒将手中香插在了香炉中,脸上露出一个苦涩难明的笑容。
“别怪儿子这边简陋,来日,会补上的。总之,既然是你们替我选的,那总该,保佑我一次,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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