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的心识醒了过来。
他维持盘坐的姿势,以先天灵觉观视体内诸元,确定无碍后再行搬运。比过往更精纯的乾元真气在新成的经脉内运转如意,行一周天不过盏茶功夫,浑身暖洋洋的如浸温水,说不出的舒畅。
为造这副全新之脉,安生用去九成以上的真气,即使算上异常爆冲的部分,所剩内力亦不及普通时的一半。要调复至巅峰状态、并适应新的脉行,少则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但对力量的运使,安生却有着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看法。
剑脉的惊人处在于:只须少量内息,便能产生极大的效果。
君莫笑以精、气、神等内三合,以及手、眼、身等外三合为“六合”,剑出必是六极合一,故毋须倍力加催,极求蛮劲内功之大用。如能花费数年光阴好生揣摩,再佐以实战验证,当尽得其执千钧如一羽的无上心诀,但光是剑脉简用内息、脉行如剑的好处,此刻安生便已十分受用。
他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尽,缓缓收功,终于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雪靥,鼻梁高挺、五官深邃,一头火焰般的深红卷发,馥烈的体香混着汗津潮润,自雪沃的襟口涌出,女郎的唇边颊畔黏着几绺带汗的湿发,跪在耿照身前,惹火的胴体曲线一览无遗,正是百越公主。
她手按安生胸口“膻中穴”,另一只手却不避嫌地伸至他腹间,湿濡的掌心抵着丹田气海,拼命输送内息。
此举自是徒劳:突破八关后的乾元真气,连君莫笑的三省功亦不能抵挡,剑脉却能加以约束,令其重回正轨,其坚韧玄奥,未能以常理忖度。百越公主虽负至阳至刚的役鬼令神功,腹中又有阳丹,仍不能穿透致密已极的剑脉真炁。任凭她如何催动真气,累得唇面皆红、香汗淋漓,始终无法将真气度入安生体内。
高台之上,一干南越国臣子欲哭无泪:公主殿下千金万贵,以未嫁之身,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将手探往男人腰腹,又搓又揉,虽说南境风俗不尚女子婚前守贞,甚至有留宿合意男子的“走婚”旧习,然各国久经代巡大人教谕,王室也讲三纲五常,若传将出去,还有哪一国敢来提亲?
“诸位同僚勿忧…”
一名较老成的臣工赶紧安慰左右:“天可怜见,中山国主没来!此乃天意,足见上苍佑我南越国,令至北越一国缺席。”
众人恍然而悟,相互额手,略感欣慰。
其实真正天佑南越国的,是百越公主本人并不在台上,否则听到这番高论,明日朝堂上又少几名忠忱的臣子。百越公主不知自己正受非议,见小贼睁眼,喜动娇颜,随即露出一抹意气洋洋的狠笑,咬牙回顾:“谁说输送真气没用的?这不是让我救活了?呸,南境游侠,浪得虚名!”
君莫笑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含笑不语,显是接住安生之后,不旋踵被扑上来的百越公主给撵了开去。堂堂游侠之首,自不与一名妙龄女郎计较,鹰隼般的锐目盯紧盘膝于地的安生,留心他面上的气色变化,须臾未离。
安生与他视线交会,两人微一点头,都未言语。与君莫笑并肩而立的朱五少年颇不能苟同,皱眉道:“可你刚才也叨念着「怎么没用」、「怎么没用」的,急得都哭了。我看他像是自己好的,同你没甚关系。”
百越公主悄脸一红,柳眉倒竖:“谁哭啦?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朱五被腾腾杀气所慑,抱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忽想:“我没胡说八道啊,她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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