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卿睁开混沌的双目,那双眼饱含沧桑。他还记得当初让次女远嫁北齐的痛楚,如今他还要再次经历这番撕心裂肺的痛,这次轮到了自己的孙女。他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可又能怎样?他别无选择。这时他宁愿自己只是街井小民,也不愿亲送自己的骨肉去往异国。
他开始整理御案上的笔、纸、军报、奏折……,一样一样轻轻抚着放回原处,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无奈终于说出了一句:“令东宫长女下嫁凉王,待年满十四再往凉国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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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卿静静望着寝宫挂着的思元太子的字,萧弘的字是所有皇子最出色的,他寡淡的表情带着无限的忧愁,“这是爹爹唯一能为你做的,留下了琪琪。”
苏忠海突来报:“太子来了,请求召见。”
萧远卿预料到儿子会来,他皱着眉极不情愿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萧楚进殿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蕊儿是儿臣唯一的孩子,请父皇收回旨意,儿臣实在不忍她远嫁凉国。”
“她不去,就要你大哥的女儿去。”
“那就都不去,凉国本是我国藩属,那凉王胆大包天,趁火打劫,这种不臣不义之王留他何用?儿臣愿亲帅大军踏平凉国。”
萧远卿冷笑一声,“为了你的女儿,你要让几万百姓去陪葬?难道你的女儿不是朕的孙女?就你有慈爱之心?你为东宫储君就该知道大义为何?”
萧楚终泪溃于眼底,“父皇,蕊儿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实在不忍心她去和亲,再说那凉王年龄比儿臣还要大,儿臣……儿臣的心都要碎了……”
萧远卿轻哼一声,“难道那北齐老王就不比朕年长,当初你二姐姐和亲北齐时,难道朕就没有心碎?世间的人很怕别人不知自己的苦,又岂能平静下来去了解别人的伤。
你享的荣华富贵不是白享的,公主们和亲是应该的,而你们这些皇子战死疆场也是应该的,朕一直以为你不像你大哥那样感情用事,原来朕错了,错了……”
萧楚吞声饮泣,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在乾元殿的金砖上,“儿臣并不想当太子,也不想生在帝王家,儿臣宁愿当个种菜老农,看着儿女平安长大。”
萧远卿的脸突绷得紧紧的,“这是什么话,一个储君居然说出此等妄言胡语,真真是枉费了这些年对你的教导。”
萧楚仰首望着自己的父亲满是失望的脸,“父皇,求……”
“闭嘴—”萧远卿厉声道,“为臣为子,你哪样让朕满意了?看看这案上参你的则子,参你好大喜功不计后果推行新政,还有前些年倒卖京郊土地,贪图钱财结交商贾,随意诛杀封疆大吏,还不是朕帮你压着,你可好,只想自己的心碎了,现在给朕滚出去,一眼都不想看你。”
萧楚木木跪着,还是苏忠海走下来,在萧楚耳边低声道:“殿下,快走吧,看把皇上气得,快走吧!”
苏忠海一手搀他起身,还不忘嘴中提醒着:“别再惹皇上生气了,皇上心里也难受。”
苏忠海搀扶着萧楚将他带出殿,萧楚感觉自己的身子漂浮着,已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游荡在重檐大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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