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从烟尚在待自己回话,姜禛也不再胡思乱想了,扯谎道:“不知。”
“这样……那好吧……”从烟略显失落,垂着个小脑袋,呢喃着。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丝毫不敢怠慢,只因比试就快开始了。
进入厢房内,眼前正有二三下人,尚在挪着坐椅,由于参加比试的女子不多,故而姜禛等人被安排在同一书案上书写。
她定是没料到的,自己的位置就在当中,左邻姜沈,右近从烟。
这下倒好,不喜欢的都围在身边,惹得姜禛心烦不已。
她尚在准备着笔墨纸砚,好不忙活,忽见姜沈以手扶额,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尤为惹人怜惜。
姜禛心中有气,本不想搭理她,可姜沈好算计,晃晃悠悠的倾斜着身子,朝她身旁靠去。
无奈,不得不扶。
“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姜禛搀扶住自己二姐,不解询道。
姜沈假作不适,轻声回道:“兴许是紧张了,三妹妹,你可否帮二姐姐端杯茶来?”
“这有何妨,二姐姐且等着,三妹妹这就去。”姜禛虽不情愿,可也不想姐妹不和,闹得满城皆知。
罢罢罢,病人自需多担待,便顺着她吧。
从烟是个怯弱的,不想独自一人被留在此处,边嚷嚷着:“姜禛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边起身跟上前去。
姜禛回头朝她瞥去一眼,嘴角微微扬起,笑道:“嘻嘻,你竟还怕生?!真真同个小娃娃似的。”言罢,便止步停在原地,待其跟上。
待二人走后,姜沈自衣兜内取出朱砂,点点粉末撒下,溶于砚台之上,若单单用肉眼观察,根本寻不出其中有何异样。
姜沈心思细,做的隐秘,加上一旁的儒生,皆在埋头准备着笔墨纸砚,根本无人留意到她。
“二姐姐,水来了。”姜禛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碗,缓着步子朝她走来。
从烟在其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然姜沈却是面色冷漠,无所谓道:“二姐姐觉得好多了,这水还是三妹妹自个儿喝吧。”
闻言,姜禛气的不轻,一张小脸儿都绿了,将水递给身后的从烟,怒道:“喝了!”
从烟缩着个小脑袋,不敢与其对视,虽不知姜禛为何忽而发火,可无奈,她性子弱,问又不敢问,只得照做。
接过茶碗,小口小口的吃了个干净。
惨惨惨!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但见管事爷使着锣锤,“咚!”的一声敲击在铜锣之上。
比试开始了。
姜禛赶忙定下心神,暂压下心头的火气,端起茶碗,朝砚台中添着水,再使着墨条开始研墨。
启程倒还无恙,可慢慢的,黑墨散去,一摊墨水由黑变红。
见状,姜禛甚是惊诧,赶忙使手指头沾沾墨水,待细细观察一番后,这才看出,此乃朱砂粉末。
姜禛心道不好,世人皆知以黑墨为书,是写给寻常人看的,而以朱墨为书则是给牛鬼蛇神看的。
不成不成不成!定不能用朱墨书写,这若是被考官看见了,定要治自己罪的。
——可恶!到底是何人所为?!
姜禛东张西望许久,却也未寻出个所以然来,单单是浪费时间罢了。
心中郁郁,她却不能动笔,只得垂着个脑袋坐在位上,待比试结束。
姜沈坐在其身旁,使余光朝她望去,见她书卷之上还是空白一片,只字未写,当下大喜,自心中赞道:“太好了!此番定要你好看!”
好一程的心喜,好一程的担忧。
从烟尚在挥毫泼墨着,一笔一划甚是工整,虽无神,但有韵,再瞥眼一旁的姜禛,见她竟还未动笔,赶忙询道:“姜禛姑娘,你怎还不动笔?!”
姜禛捧着个小脸儿,唉声叹气连连,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动笔,是我没法动笔。”
厢房内墨香飘散,窗外鸟鸣声肆起,虽是难得的惬意,可姜禛这会儿却全没的心思留意这些,尚在犯愁着呢。
罢罢罢,交白卷便交白卷吧,大不了再挨顿骂就是了。
闲来无趣,姜禛便把玩着手中的善琏笔,再撅起个小嘴巴子,将笔搁在口鼻中间,甚是俏皮。
每每想起此笔是他所赠,便会没来由的甚觉心喜。
眼眉含笑,嘴角微挑,恍恍惚惚间,姜禛竟是想他想的出神了,差些未再嗤笑出声。
真真是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咚!”的一声,铜锣再次敲响。
比试结束了。
众儒生皆闻声停笔,端正身子,待考官前来评赏自己的作品。
既有人跃跃欲试,亦有人忐忑不安,姜禛便属于后者。
但见三名身穿锦衣的老者,自厢房外缓缓走来,虽是一把年纪了,可这精神头却着实不错,步伐沉稳,昂首挺胸,怎怎瞧着都同寻常中年人一般。
一连好几捆书卷看下来,三名考官皆面露难色,纷纷叹道:“唉!不成不成!”
他三人乃是洲抚司学院的讲师,眼界甚高,寻常儒生的字,压根便入不得他三人的眼。
本是失望而来,却又尽兴而归,只因他三人看见了姜沈的字。
“不错!不错!字迹工整!笔画有劲!”一名考官拿起姜沈的书卷,赞叹连连,许久都未挪步。
另一名考官停在从烟身前,将其书卷拾起,细细欣赏一番后,赞道:“快来瞧瞧!这小丫头的字同样颇为不错!”
三人皆抚着白须,赞叹连连,此番终于让他们见着好字了。
从烟的字虽好,可他三人皆更看好姜沈,冲其微微一笑,示意若无差错,你便是此番比试的夺魁者。
见状,姜沈低下头去,暗暗窃喜。
——此番夺魁之人,定是我!
他三人面上的笑容还未持续多久,却又转喜为怒,斥道:“你这小丫头!为何交白卷?!”
闻言,姜沈假作惊讶之色,同身旁的姜禛询道:“三妹妹,你这是怎的了?!为何交白卷?!”
姜禛并未理会她,单单自顾自的低下头去,搅动着小手指头。
周遭的一众儒生皆闻声望来,一个个的全在捂嘴偷笑着。
有好戏看了。
“说话呀!我在问你话呢!”
“就是!快说!为何交白卷?!”
“若再不说,那便将你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此话一出,姜禛登时心颤不已,她可从未听说交白卷还得挨板子的,不单单训斥个几句便完事儿了吗?!
赶忙回道:“回大人的话,学生并非有意交白卷的,只是学生这墨水……”
“墨水怎的了?!快说!”考官催促道。
姜禛依旧垂着个小脑袋,颤颤巍巍的将砚台举起,回道:“回大人的话,有人在学生的砚台里添了朱砂,故而……”
“朱砂?!”三名考官皆错愕,伸手接过砚台,细细打量一番。
犯愁的可不止是姜禛一人,还有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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