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顿时哗然,修建忠烈祠,是准备抬高武将的身份吗?“万岁!”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张辅,只见他老泪纵横,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他是大明朝现存的最高级别的功勋权贵,可是,在文臣集团面前,经常抢不到话语权。“万岁!”紧接着,是一直跟随在朱祁镇身边的襄城伯李珍。“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次,喊声震天,是三千营的两千名将士。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甚至连进京接受百姓欢迎的资格都没有。多少年来,从他们的先辈开始,每次征战回来,都是默默返回营地,虽然朝廷有赏赐,回到营地可以尽情庆祝,可像今天这种荣耀,他们从来没有过。只有少数武官将领才有机会走进城门,接受百姓的欢呼。现在不一样了,皇上突然下旨修建忠烈祠,也就是说,每一位出征的将士,哪怕战死沙场,都有机会走进城门,接受后世子孙的供奉。这一刻,不管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还是从军数十载的老将,不管是一腔热血的青年,还是被岁月磨砺油滑的老卒,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大明虽然没有废除了前朝的等级制,却划分了户籍,军户向来是被人瞧不起的。对于他们这些丘八来说,忠烈祠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将士们欢呼起来,群臣却沉默了。特别是文臣,大明朝是科举取士,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就为了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一飞冲天。可是现在,他们看到武将正在崛起,隐隐感觉自己的地位不保。胡濙作为礼部尚书,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将士们热情高涨,拥着朱祁镇从安定门进城。沿街百姓焚香膜拜,手捧香炉,只等着亲眼瞻仰凯旋而归的皇帝。坊间早就传言,大明皇帝带着三千人深入大漠,在瓦剌后方杀的七进七出,传的神乎其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已经开讲了,但是他们可不敢提皇帝名讳,只说西汉时期,年仅十七岁的青年将军霍去病亲率八百骑兵奔袭数百里,直捣匈奴大本营,杀敌两千余人,一战成神,受封冠军侯。百姓们听得津津有味,自然也知道说书先生指的是谁,如今听说圣驾回京,一个个都排好了队,只等着能沾一沾真龙气运。三千营进了城,身前还有文武百官,便放慢了速度,不过百姓们没有一丝不耐烦,对凯旋的将士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若是有些家里子弟在队伍中的人,更是激动不已,时不时指点一下,大声跟身边乡邻介绍着,这是他们子弟的队伍。终于,皇帝的圣驾到了,欢迎仪式也达到了顶峰。看到百姓们的反响,胡濙喃喃自言道:“皇上成熟了!”开始他还觉得皇上有些胡闹,带着两千大军穿城而过,简直就是无视京城安危,宣布建造忠烈祠,更是让他有些错愕。忠烈祠将用来供奉为国战死沙场将士,这一举动立马收尽军民之心,此时如果有人奔出来反对,很难想象会落得什么下场。两千人马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沿着主街道一路来到崇文门,转而向西,最终来到大明门。至此,三千营停下脚步,列成整齐的方阵。李珍策马上前,高声道:“三千营集结完毕,请皇上指示!”朱祁镇翻身上马,抽出腰间宝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看着底下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还有绵延不绝斡难河,冰天雪地的贝加尔湖,以及永远刮不完的北风。“明军威武!”“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千名将士齐声高呼,其声铿锵有力,直穿云霄。朱祁镇很满意,通过这场战斗的历练,三千营早已成长为一支百战精兵,大明百年积累下来的弊病已现,无论军政农商,从上到下,必须改革,现在有了三千营做底牌,军队的建设就好办多了。“李珍,安排将士们回驻地,今晚好好犒劳一下!”“臣遵旨!”接下来,百官拥着朱祁镇进宫,孙太后和钱皇后早已等待多时,方才听到宫外震天的喊声,早已激动的热泪盈眶。现如今看到皇上平安归来,眼泪更是止不住。朱祁镇先给孙太后请安,然后看向钱皇后,此时正哭的梨花带雨,人见犹怜。不得不说,大明的皇后颜值就是高,记忆中十八号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可是比起面前的钱皇后,算了,没法比……奉天殿上,百官觐见,正统皇帝亲征归来后的第一次朝会正式开始。朱祁镇也没跟大家客气,上来直接宣布了三件事。其一,修建忠烈祠,这个在进城之前就已经讲过了。其二,所有将士论功行赏,死伤者的后续安置和抚恤工作。其三,清查王振党羽,但凡和王振走得近的,一律严查。群臣对第二和第三点没什么意见,打仗么,打赢了自然要论功行赏,至于清查王振党羽,其实朝中百官早就看王振不顺眼了,只是王振势力太大,干不过。但是,对于第一条,修建忠烈祠,却出现了分歧。礼部尚书胡濙率先说道:“臣遍阅祖宗礼法,却不知忠烈祠该用何种规格,若皇上体恤前线的将士,臣建议多给些封赏就是了!”朱祁镇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张辅先忍不住站了出来。“胡尚书此言差矣,修建忠烈祠岂是我朝百年大计,乃是区区封赏能够比拟的?”胡濙黑着脸说道:“忠烈祠此事没有成例,皇上宽慰那些兵丁的话,又怎么能当真!”“简直一派胡言!”张辅指着胡濙的鼻子反驳道,“将士们浴血沙场,难道连一个祠堂的资格都不配吗?”胡濙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不配,是朝廷如今财政紧张,每年应付天下百万大军都捉襟见肘,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如果草草修建,更是对将士的不尊重,王尚书,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户部尚书王佐正在吃瓜看戏,突然被胡濙点了名,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胡尚书所言极是,户部确实……紧张。”张辅怒道:“王尚书,当初在前线,是皇上和众将士们冲在前方,才能保尔等平安,现如今不过是要修建一座祠堂,尔等竟如此苛刻,对得起前线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吗?”“英国公所言极是!”陈瀛也站了出来,说道,“想当年先帝在位,也不曾如此苛责我大明将士。”王佐顿时犯了难,只得说道:“两位有所不知,我朝的财政确实已经积重难返,不如这样,给各地卫所的军饷裁撤一些,或可凑足银两,于侍郎,你说呢?”于谦抬起头,茫然道:“裁撤军饷,这怎么能行?”王佐一脸无奈道:“于侍郎都说不行了,那老夫也没办法!”“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于谦气的想骂人,“我是说不能裁撤各地卫所的军饷,但是忠烈祠还是要修的!”王佐两手一摊:“没有钱啊!”于谦怒道:“没钱你们户部想办法啊,这种事也要找兵部?”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龙椅上的朱祁镇终于坐不住了。“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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