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兰没忍住,念叨起早年间的事情。
许成厚这人年轻的时候爱玩,那真是好赌如命,经常一出去就好长时间,什么时候钱没了才回家。
那年月宽甸那边都是如此,一到冬天就各地方都有局,谁家摆局都得抽红,管着这些耍钱的吃喝。
输了不用说,赢了的也很少能拿回家钱。
一般都是出钱让人家置办好酒好肉,一顿吃喝就造没了。
耍钱没有发家的,但许成厚要是想赢点儿钱,给家里买年货,还真是不难。
要是说起来呢,许成厚这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哪怕是许家败落了之后,他贩猪鬃、开粉坊、开织坊,做过不少买卖呢,也挣了些钱。
可是再挣钱也没用,架不住周围都是耍钱鬼。
那些人一看许成厚有钱了,就想办法把许成厚圈弄走,几个月之后,啥钱也没了。
好歹是搬到抚松来,周围没那个环境,也没那些耍钱鬼影响。
再加上岁数逐渐大了,家里孩子多,许成厚也知道该好好过日子。
这才断了耍钱的心思,本本分分过日子。
“你看,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这时候还提?
得亏孙子们都去西屋了,要不然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许成厚听了老妻的话,也不恼,只笑呵呵慢悠悠的说道。
许世先等人闻言哈哈笑起来,这一篇儿也就算揭过了。
老两口岁数大,熬不了太晚,于是去东屋里间休息。
楚瑄淮更熬不得夜,所以许世彦两口子没打麻将,而是扶着楚瑄淮回自家去。
安顿好楚瑄淮,又往锅炉里添了不少煤,几铺炕也都再烧点儿火,再检查一下各处有没有啥异常。
谁都知道,他家每到过年都在爹妈那头,就怕有人摸进来顺走点儿啥。
赖皮鬼每到过年都不在家,跑到深山老林去呆着。
主要是家里人太多,尤其是除夕晚上鞭炮声太吵。
那小家伙喜静,太吵闹了它嫌,所以一到过年就躲出去,过一阵子才回来。
一点来钟,许海源几个先回来,接着许海波等人也都过来。
大家伙儿也不用脱衣服,就这么囫囵个儿睡下。
一觉睡到天亮,赶紧起来去许成厚那边吃早饭。
初一早晨,那肯定还是吃饺子。
吃过了饭,先是街坊邻居都转一圈拜年,接着去韩家,然后许海源领着弟弟妹妹再去郭守业那儿。
参业公司去年效益很不错,工人们都忙活了一年,到这时候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大年初一上午,参场秧歌队的人,就在公司大院、高中、小学等地方扭秧歌表演。
如今日子好了,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这电影也就没啥人看了,所以今年也就没再包场电影院。
但是这扭秧歌,一年也就这一回。
所以参业公司那头,不管男女老少,都从家里出来,跑到大街上看扭秧歌。
就连东岗镇这头,也有好多人过去凑热闹,那场面就别提了,人山人海的老壮观了。
除了扭秧歌,参业公司在参场小学东边空地、公司大楼前面、保健品厂门口等地,都弄了冰凋雪凋。
尤其是小学东头那一大片空地上,各色各样的冰凋雪凋得有几十个。
这一片扯了好多灯,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晚间,灯光亮起,也是格外漂亮,都不用去松江河看冰灯了。
参场小学北面也有大片空地,那头则是修了雪长城,一端是台阶,另一端是长长的斜坡。
那斜坡可是孩子们玩乐的最好的地方。
弄个小爬犁,从上面一下子就出熘下去,能出熘老远。
有的孩子没爬犁,索性找块塑料布或者纸壳子垫着,也能滑下去,照样玩的挺高兴。
而小学操场,从寒假一开始,就弄了个滑冰场。
参场小学的体育老师,寒假里教孩子们滑冰。
许海清这一冬天就没闲着,上午去滑冰,下午学唱歌跳舞啥的。
过年期间老师不教学生了,滑冰场开放,周围的孩子可算捞着了,穿着自制的冰鞋,玩的那叫一个欢。
初一晚上,公司大楼这边燃放烟花。
周围的住户、厂子的工人,都聚在周围,仰着头看烟花。
还有些人懒得来挤,就在自家院子里看。
这些烟花,可不是三十晚上各家放的那些。
这都是找地方专门定制的,烟花飞的高,炸开会呈现各种图桉,特别漂亮。
晚间,许世彦等人也都来看烟花了。
瞧着天空里炸开那些五颜六色、鲜艳美丽的烟花,周围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这半个来钟头的烟花,得花不少钱吧?”
苏安瑛站在许世彦身边,仰头看着天空炸开如花朵一般美丽的烟花,随口问许世彦。
“嗯,得十几万呢。过年嘛,就图一个乐儿。
大家伙儿忙忙叨叨这一年了,整点儿新鲜的让他们也都放松放松。”
许世彦笑了,伸手把媳妇搂过来,俩人靠在一起,仰头看着烟花。
“这个挣钱吧,需要算计,怎么样才能挣更多。
花钱不用,怎么花着舒服就怎么花,只要大家伙儿高兴,这钱花的就值。”
初一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初二韩立伟带着许世琴还有俩孩子回来。
这一大家子凑齐了,拍全家福、烤全羊、涮锅子,热热闹闹又是一天。
到了初三,许世先等人都得陪着媳妇回娘家,这一大家子人团聚了六七天,也该各干各的。
许成厚老两口,给儿子们预备了不少东西,猪肉、鸡、大鹅,萝卜白菜,过年炸的那些零食、皮冻等等,每家都不老少。
“哎呀,爹、妈,我们家里也都有。
这些还是留着给二老吃吧,真不用给我们。”
许世先几个一看,这还了得?老爹老妈这是打算把家里搬空了吧?那可不行。
“你俩住楼,老四住的是单位公房,没菜园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那是吃一口东西都得买。
这些萝卜白菜都是你爹种的,年前特意从地窖里起出来,挑好的留给你们。
回去先吃这些,那些干豆角、干茄子、蕨菜、猴子腿儿啥的能放的住,留着开春没菜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许成厚和周桂兰不由分说,直接把东西塞到了许世先、许世德、许世祥三家的车后备箱里。
来的时候,后备箱装了不少给爹妈的东西,回去的时候,爹妈又给他们把后备箱塞满。
这里面,承载的绝不是食物那么简单,而是老人对儿孙的呵护疼爱之心。
“爹、妈,那我们就走了啊,二老多保重,回头有啥事儿就打电话。
我们几个现在也都有车,回来方便。”
这哥几个都升官儿了嘛,够级别配车,如今这年月管的不严,开车回来也没事儿。
“老三,那个咱哥几个勤联系着,你这头有啥事儿呢,记得招呼我们。
爹妈就得你两口子多费心照顾了,我们离着远,照看不到。”
许世先回头,又跟许世彦说了几句。
“嗯,大哥放心吧。咱爹咱妈体格都挺好,啥事儿也没有,我和瑛子会好好照顾他们。”许世彦冲着兄弟们点点头。
就这样,许家兄弟几个都开车走了,许世彦和苏安瑛两口子,也领着孩子们去了苏家。
去年苏安瑛和苏安芬两家都在羊城过的年,苏家没能聚齐。
今年好,一家子姐妹六个都回来了,苏家这下子大团圆。
苏维忠老两口看着满屋子的人,高兴地合不拢嘴。
连襟几个凑一块儿,喝酒、打牌、吹牛皮,反正玩的都挺高兴。
正月初四到正月初六,参业公司联合东岗镇上,一起举办了迎新春文艺演出。
演出在电影院举行,如今哪还有人看电影啊?电影院早就闲置了,那些座位也都坏了大半无法使用。
电影院不盈利,也没人修,就这么扔在那儿没人管。
东岗镇这个电影院很大,里面能容纳不少人呢,所以就用作演出场地了。
东岗镇下属各村、镇上各单位、学校,参业公司各厂、单位,全都派了代表来参加演出。
参场小学也选派了节目,而许海清,更是参场小学代表队挑大梁的那个人,演了好几个节目。
这小子,跟他们学校的一位老师搭档,演了一段儿相声。
别看他人小,上台了倒是丝毫不怕,跟老师一逗一捧,把底下的人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后头,又跟同学们一起大合唱,许海清是在前面领唱的那个。
到最后,这小子还上来,又给来了一段儿快板书,更是引得满堂彩。
“三哥,我看你应该把海清送出去,专门学学曲艺。
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哎幼,你说他咋这么好玩儿呢。”
杨钧显、黄胜利、赵建设等人,都坐在最前面那一排座位上。
看着许海清在台上表演,杨钧显忍不住感叹道。
“嗯,不急,还是先把书念完了再说吧。
咱家这条件,说句有点儿狂的话,海清将来就是啥都不干,也能好吃好喝过一辈子。
孩子有兴趣挺好,可不能指着兴趣吃饭。
你看那些曲艺演员在台上挺风光,底下也是吃了多少苦。”
这事情,许世彦早就想过了。
在他看来,就算许海清真是这块料子,眼下也不能送走去学,他舍不得孩子吃苦。
孩子还小呢,念书要紧。
将来要是许海清真的就对文艺感兴趣,那简单啊,考个艺校啥的也不难。
眼下不行,只能当兴趣培养,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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