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陈旷手腕颤抖,翻动锅铲,仔细注意着番茄炒蛋的火候。
侧头夹着手机,等待电话另一头接通。
“嘟——您好,这里是治安指挥中心,请讲。”
柔和、悦耳、公式化的女声。
呵……
陈旷笑了笑,关上煤气灶,将番茄炒蛋倒进了盘子里。
拿上一双筷子,端着盘子,走到客厅里,轻轻放在茶几上。
他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大约是听见了笑声,接线员迟疑起来:“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陈旷夹起一筷子番茄炒蛋尝了尝,色香味俱全,果然是迄今为止做得最完美的一次,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你喜欢吃番茄炒蛋吗?”
他问。
“……先生,恶意拨打治安电话是要拘留的。”
“额,顺口问问,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我是真的有事来着。”
“请您尽快说明情况。”
“好吧……我要自首,我杀了三个人。”
“什么?”
陈旷低头瞟了一眼,他腰部以下的衣服全都被暗红色浸透,裤腿湿得尤其严重,刚才走动做菜的时候,血迹拖了一地。
而旁边的沙发和地上,正有一个中年、两个青年。
三人已经倒头就睡,陷入婴儿般的睡眠当中。
陈旷感觉到了缺氧导致的眩晕,他报了一串地址,向后仰去:
“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了……我把东西都发到了网上,关于十七年前的一桩命案,删掉也没用,会有人帮我传播出去……咳咳……哈……”
“先生?先生?!”
陈旷拇指一按,挂断了电话。
勾起嘴角,喉头涌上腥甜。
肺似乎是被打穿了……
在窒息里,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沧元一一三五年,梁为周所灭。
黑甲军踏破梁都,梁帝枭首,包括大将军霍衡玄在内,当日皇宫中两千六百余人皆被俘虏,关押在梁都天牢之中。
阴暗的天牢位于地下,过道每隔一丈才点一盏油灯。
沉闷潮湿的空气,浓重的腐烂和腥臭味道,连火苗都仿佛奄奄一息。
临时充当狱卒的士兵打开尽头的厚重精铁牢门,才透进一丝外界的冷风冷雨,令空气有所流动。
“走快点!还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呢?!给我进去!”
“啪!”
伍长李二黄呵斥着,一脚将披头散发的老人踢进了牢房里。
那老人手脚都被砍断,锁链穿了琵琶骨,血肉模糊。
“咳咳……额……咳……”
老人趴在地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全身遍体鳞伤,伤口深可见骨。
他试图爬起来,但没手又没脚,蛄蛹了一下又被地上秽物滑倒了。
那些士兵纷纷大笑起来。
李二黄从手中饭盒里拿出了一个馒头,扔到了老人的头上。
干瘪的馒头啪嗒跳了一下,滚到了一边,洒了一地的碎屑。
老人看见那馒头,立刻奋力爬过去,颤抖地用手腕将其夹起来,狼吞虎咽,吃得差点噎住。
“哈哈哈好!李头儿扔得真准!”
“什么大梁杀神,真像条狗!”
狱卒们取笑够了,便接着往后派发馒头。
下一间牢房中,关着的是一个宫廷乐师。
那梁帝在城破之前,竟还在景和殿内欣赏歌舞!
这乐师也是倒霉,经历梁帝枭首,同僚被杀,被吓瘫了,直接在牢里发烧昏迷了整整三天。
李二黄寻思着,昏迷三天滴水未进,这乐师应当也该死了。
正好收尸……
谁料他走到牢门前,却看见一身粗糙白色麻衣的青年笔直地站在牢房中央,半遮半掩的昏暗光线下,一双眸子犹如寒星般慑人。
乍一眼,甚至像是话本里的索命鬼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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