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和司马光都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多很多。
没想到在苏良的眼里,平平无奇,所做之事竟然与变法不沾边。
苏良正色道:“我认为,齐州变法的目的应该是以齐州之变,掘天下之变。”
“唯有使得官家和多数朝臣生起全宋变法之心,让他们认为齐州的变法策略在全国施展定能强宋富宋,齐州变法才算成功,否则,皆是失败!”
“二位虽身在齐州,但若把目光都放在齐州,所做之事便不是变法!”
“二位作为齐州变法的主将,不仅仅需令齐州富庶,还要在这块土地上不断尝试,比如尝试青苗法在其他地方是否依然可以完整施行,在冗官问题没有解决的前提下施行青苗法,会不会因地方官员的怠政,导致百姓再次陷入债务中,以及如何为朝廷挣钱,如何为朝廷省钱,如何使得百姓富裕,如何使得官商免于勾结……”
“齐州自自治始,便不是齐州,而是我们大宋的缩影……”
此番话,一下子将二司马光和王安石镇住了。
二人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此刻的二人,顿时觉得身上有千斤重担。
不过,他们觉得苏良所言甚是正确。
如果齐州变法不能够引来全宋变法,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二位,莫要听信了我在朝堂上提出的‘先变一州,成则再变路,再成,则再变一国’的理论,那只是为了骗一骗那些守旧派们。”
随即,苏良看着面色严肃的二人,面露笑容。
“你们也别觉得只有你们二人在扛着大宋朝前行,其实,在我眼中,从我将欧阳学士留在汴京城的那一刻,全宋变法便开始了!”
“我在朝堂上的任务,就是将那些无用之臣赶出朝堂,赶不出便熬死他,此外向官家不断传输变法的益处,然后令贤臣归朝。”
苏良所言的熬死之人,明显是夏竦;而贤臣,则是范仲淹、富弼等人。
“二位试想一番,三年之后,或许根本用不了三年,二位手握多条令官家愿意尝试的变法之策,而范公、富公等变法之士尽皆归朝,我大宋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二位要做的,是我大宋变法的先锋官,你们出的路,便是我大宋的变法之路!”
王安石和司马光听完这席话,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忙站起身朝着苏良拱手。
他们没想到苏良竟然有如此宏大的目标和布局。
而苏良将内心压抑许久的想法倾诉给了志同道合之人,心情也不由得舒畅许多。
自打他入京之后,便一直想着变法救宋。
为的是没有靖康之耻,没有偏安一隅,没有后世人称呼的犬宋、大怂,没有后续几百年的那么多奴性文化与制度……
“景明兄,今日之言,令介甫实感羞愧,真正为我大宋远谋者,唯景明兄耳,接下来,我知道该如何做了!”王安石郑重说道。
司马光也感叹道:“而今,君实才知何为大丈夫之志,这三年,我知晓该朝着哪个方向拼命了!”
……
在三人互换了许多想法后,最后聊起了范仲淹的《条陈十事》。
《条陈十事》虽然失败,但对新法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
一聊,三人便很难停下来。
一直聊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苏良才紧急喊停,三人都不由得打起哈欠,各自去休息了。
而此刻,房顶上还有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内侍张茂则,他看向东方即将升起的太阳,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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