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赵长安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严格来说,我们并无法确保。”
“哦?”
布里索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他问道:“既然这样,赵大总统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恢复帝制?”
“这种事情我们相信是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
“如果他想要成为皇帝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阻碍。”
赵长安笑了笑,摇头道:“布里索先生,整个中华联邦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人会成为大总统变成皇帝这一过程的障碍。”
“谁?”
“赵大总统他自己。”
“…………”
“是他拒绝了成为皇帝,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做皇帝的时候,他拒绝了成为皇帝。”
赵长安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东方:“说实话,我直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他的心里是否存在过当皇帝的想法,但是看待一個人,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做。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不做皇帝,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做皇帝,他一手建立了共和国,把共和主义和共和精神带到了中华,在他之前整个中华都找不到这样的人,包括我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最早也是从他这边学到了共和,他是整个中国最先研究共和的人,也是最先把共和付诸于行动的人,很多欧洲的书籍都是他先阅读了,然后再翻译成汉语,最后再把共和精神共和主义这些欧洲的思潮传授给我们。
他相当于是我们所有的老师,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学生,学生可以质疑老师,但是如果老师决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制止他呢?
我必须要说实话,就算到了今天在我们的国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希望大总统成为皇帝他们认为大总统成为皇帝,可以更好地保障他们的利益,他们想做贵族,他们想要更多的特权。
但是大总统不想要,大总统只想要共和,只想要自由和平等,所以他拒绝了所有的请求,他会用尽他所有的力量维护共和,直到共和如同帝制一样成为人们的共识,不可动摇。
所以布里索先生,共和不是从来就有的,正如帝制也不是从来就有的,帝制最开始肯定也受到过抵制,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帝制成为了人们最好的选择,同样,共和也是如此。
我们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如何防范有人利用手中权力复辟帝制,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共和成为人们坚不可摧的共识,这种共识,才是最终阻止皇帝复辟的唯一方式。”
赵长安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布里索无话可说。
其他的人都很安静,像是在想着什么。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从这一刻开始,很多人心里的疑惑都已经得到了解答。
罗伯斯庇尔更是如此。
他明白了,共和是脆弱的,是不稳定的,是需要有人来维护的,只有认真的细心的呵护共和的小苗,有朝一日,这棵小苗才能长成为参天大树,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这场宴会结束之后,罗兰夫妇一起乘马车回家,在回家的路上,罗兰有些不太理解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向她提出了问题。
“今天你为什么要和赵先生说那么多话呢?在那样的场合,你问出那么犀利的问题,会让很多人误会你的行为,会让他们觉得你对赵先生并不友好,你一向非常的冷静,今天我感觉你都不像伱。”
而玛丽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好像没有听到罗兰说的话,罗兰觉得奇怪,于是碰了碰玛丽的肩膀,玛丽这才回过神。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你刚才说了什么?”
罗兰奇怪的看了看玛丽,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把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玛丽听后,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个问题不止我想知道,在场应该有很多人都想知道,但是他们不方便问,那么只好由我这个女人来问了,赵先生是个英武的男子,他应该不会为难我这样的女人,不是吗?”
罗兰耸了耸肩膀。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玛丽,你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有些倾向于赵学宁的共和集权主义呢?”
玛丽打量了一下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丈夫,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在赵先生来到巴黎之前,我就在不停的想,当前这个局面之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之前的想法,而赵先生说过之后,我就更加确定我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在这种非常危险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在纠结于集权还是分权,而应该先把最重要的生存问题解决掉,然后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毕竟最该防范的要颠覆共和的人,不就是欧洲的君主们吗?”
罗兰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有些动摇了,但是我并不是很方便能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毕竟最开始反对罗伯斯庇尔的也是我,现在我却要支持他,我担心有些人会觉得我的立场不够坚定。”
玛丽摸了摸自己丈夫的手,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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