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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 林相投靠南楚国 叛国通敌了 ”
“放你娘的屁 不可能 ”
“前几日朝廷邸报不是说林相无故失踪了么 不是叛国通敌 人到哪里去了 ”
“是啊 这么大个事 邸报上也沒解释 看來是真的 ”
“我看不尽然 无中生有的事 解释什么 ”
出云国连着几十年沒有战事 百姓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逸 茶楼酒馆自然就成了日常消遣最爱去的地儿 各种小道消息 家长里短 在这里总能听上一耳朵
也不知是先从谁那传出的消息 林千夜私通南楚国 一时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百姓们不信有之 怀疑有之 伤心有之 愤怒有之 时常聊着聊着就掐起來 这不 有人已经开始撩袖子了:“林右相怎么就不可能投靠南楚了 那见月闲不也是我们出云国出去的么 如今不也在南楚国为官作宰 ”
对桌的一拍桌子:“啊呸 你说话当心点啊 那种数典忘祖的小人怎么跟林相提并论 你敢再污蔑右相大人一句 信不信老子打折你的腿 ”
“关你什么事 今儿个倒要看看你小子怎么打折老子的腿 ”
旁边有人劝架有人起哄 出云国的民风并不彪悍 这种“相互打折腿”的口水仗 就跟问候人家的祖宗一样 基本上都只能停留在口舌阶段 是不会付诸实施的 店小二早已见怪不怪 如穿花蝴蝶般在几人中间飞快地上着碟子
突然 喧闹的酒楼静了一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站着的那一对男女身上 男的一袭淡紫色的春衫 墨发垂肩 衣着不见得十分华丽 却是都雅葳蕤宛若王侯 他就那样风流写意地踏了进來 姿态随意而又慵懒 仿若这不是闹哄哄的酒楼大厅 而是锦绣堆砌的金屋华堂 她身畔的女子梨涡浅笑 明媚静好 一袭玉色春衫将她衬得越发娇憨可人 顾盼之间似把漫天的星辰都倒影在了那双璀璨的眸子中
大厅中起哄的 骂人的 瞧热闹的 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出云文风鼎盛 百姓骨子里都有一种书生的傲气 他们从不觉得对权贵该小心翼翼地奉承 这对出色的男女 却无端端让他们觉得粗鲁的言行对他们都是一种亵渎
小二总算找着了自个的舌头 恭恭敬敬地道:“两位客官 楼上雅间请 ”
那女子巴巴地拉住那男子的衣袖:“我要坐大厅 大厅热闹 ”她望着你时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叫人不忍拒绝
“好 ”男子的嗓音靡丽 “寻个靠窗的位置吧 ”
小二忙不迭地上前引路 上了最好的茶
这男子和女子 自然就是林千夜和归晚
归晚捧着茶盏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 失望地小小声抱怨:“怎么我们一进來 他们就不说了 ”刚才不是挺热闹 挺好玩的么 怎么这会那些人讲话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她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什么都沒听到 热闹自然也沒处可瞧了
林千夜顺手将她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你坐在这里 他们如何敢造次 ”
归晚抬眼看他:“右相大人 你敢说这么安静 跟你沒关系吗 ”是谁露出那祸水脸四处招摇 自己招摇也就罢了 连带着她也不准易容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林千夜轻笑 指尖顺势划过她的耳垂 十足的调戏动作 嘴上却是一本正经:“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基本礼仪 ”沒了脸上的易容 她脸上不是透出的薄红再沒了遮掩 让他更喜欢逗弄她
啊喂 那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归晚默默地用眼神谴责他 这个随时随地戏弄她的混蛋 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小二手脚麻利地端上四色果碟 林千夜方才不无遗憾地松开了手
归晚暗自松了口气 却仍是不自觉地注意周围的动静 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孤身在此 林千夜又受伤需要调养 更要谨慎才是
林千夜眸光一闪 他家的小东西 骄傲地不肯全心依赖任何人 无论何时都要掌握事情的主动权 总会留下一两分抽身而退的余地 独立坚强 却也凉薄 他曾经有意培养她的独立与骄傲 也相信除了他 沒有人可以这样纵容她 可如今她即便是在他身边 却仍沒有安全感的样子 叫他觉得别扭了 顺手拈了颗红艳艳的新鲜山楂喂到她唇边:“此事大概不关庆昭帝的事 不外是见月闲沉不住气了 ”他叛国通敌的流言是见月闲有意派人散播的
归晚注意力都放在他说的话上 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被酸得鼻子眼睛挤成一团 眼泪汪汪地瞪他
林千夜嘴一派悠然 把她咬剩下的半颗山楂送到唇边 唔果然很酸
归晚喝了一口茶压下那酸味:“庆昭帝本就对你十分防备 你就不怕这流言愈演愈烈 百姓和满朝文武对你起了猜忌 ”人心难得 一旦失去 想要再收回來就不容易了
“嗯……”林千夜突然笑了 低应了一声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有着千回百转的味道 眼角的笑意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原來她是为了他才关注这些消息的 他的小东西 竟想要保护他呢
他那双幽深的眼睛让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眼底的愉悦的笑意叫她又羞又窘 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偏过头去孩子气地拒绝跟他说话 耳朵却慢慢红了
林千夜低低笑开 一不小心触动了伤势 闷闷地咳嗽起來 瞧着她羞窘的样子 他且笑且咳 脸皮薄成这样 这样的她 让他更想戏弄啊 心底隐隐后悔 因为这个苦肉计 每晚只能规规矩矩地拥她入眠 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二 跟之前一样的菜色送到雅间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入两人耳中 归晚松了口气 抬头望去 不出意料地见到了戴着堆帽的紫薇
她仍是孤身一人 瞧她熟稔的样子 沒少到这酒楼吃饭 许是归晚的目光太过专注 紫薇转过头來 眼睛略略在林千夜身上停留 冲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就径自上了楼
她的出现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归晚望着她的背影 轻声道:“我问过药房的坐堂大夫 她现在吃的安胎药剂量极重 已经伤了身了 这样下去 孩子保不住不说 自己的身子也要废了 这孩子在肚子里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偏偏只有五个月 催产下來是活不成的 可若再任由她执拗下去 怕是要一尸两命的 也不知道凤鸣什么时候到 ”明知道紫薇是在胡闹 她也沒有立场去劝阻 只能给楚兰敏带了信 那是他的孩子 他有权做决定
林千夜不甚在意:“依照行程 最迟明日就到了 ”
归晚神情郁郁:“那个孩子……是必须放弃的 ”
林千夜轻描淡写:“在楚家那样的地方都能怀上孩子 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可惜这孩子就算能保住 也是要不得的 ”
“嗯 为什么要不得 因为楚大夫人不喜欢她吗 ”
她不是内宅出身 虽则见多了鬼蜮伎俩 但对世家大族的认识有时天真得可爱 林千夜笑:“依照惯例 大家少爷未成亲前房里该有一两个通房教导人事的 可再嫡子之前不允许有庶子出生 世家的体面要顾 妨碍女子怀孕的东西 不会都放在明处 她能顺利怀上孩子 可不光是幸运二字能说得清的 ”总有一两样药物是她沒注意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的孩子 就算勉强生出來恐怕也会非常不好
归晚下意识地反驳:“或许凤鸣房里沒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说完便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就算凤鸣自己不知道 楚大夫人呢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一脸沮丧:“都怪我 楚家分家时 大夫就说她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 我还以为是她跟凤鸣串通好了糊弄楚大夫人的 早点提醒她就好了 ”
林千夜斜了她一眼:“只知道用寒凉无比的浮子草避孕的人 还想着提醒别人 ”
归晚瞠目结舌 这么点小事 他要不要记这么久啊 他都已经狠狠地罚过她了 她一偏头 正好看到了径自上楼的楚兰敏 月余未见 他越发沉稳了 她略略一怔 便转头冲着林千夜笑:“好快的速度 看來楚家的势力他已经接手得差不多了 ”她的口信中只提到紫薇在这个城里 且时常去抓药的药铺 他能这么快就找过來 且把紫薇用饭的酒楼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见他已经接手了楚家暗中的势力 并收服他们了
她是由衷地为楚兰敏高兴 “我看人的眼光果然很 ”
林千夜眼光一闪 似笑非笑:“你觉得他很好 ”
那神情 怎么看怎么危险 归晚却是不惧的 非但不惧 还不怕死地撩虎须:“右相大人 您这是在吃醋 ”她咬着唇 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一本正经道 “这可怨不得我 知好色而慕少艾 此乃人之常情 ”趁着老虎生病 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一下 不打紧吧
林千夜嘴角一勾:“薇儿的意思是 我老了 嗯 ”
能把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说得旖旎而又暧昧 大概只有林千夜这只妖孽有这本事了 呜呜 她又被威胁了 她怎么忘了 老虎的病总会好的 敢嫌弃他老 等他好了 她还有小命在么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狐狸 瞬间底气不足了 干巴巴地笑道:“好歹他也是我的合作者 我眼光不好 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
林千夜低声笑道:“我养你 ”
某只小猫不服气了:“哼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养谁呢 ”
“好 我等着让你养 ”某人非常自觉地从善如流
又掉进他挖的坑了 归晚悲愤了 右相大人 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您真的不用这般客气 其实我……养不起你啊啊啊啊
林千夜神情愉悦 既然要养他 自然是在哪方面都得喂饱他的 他可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归晚懊恼得想捶桌子
紫薇突然从楼上冲了下來 几步走到他们的桌塌前 狠狠地一巴掌冲归晚打了过來:“沐归晚 你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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