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白面色难堪,不悦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这比试还有这么谦让一说?”
乳白灵气裹着青色长剑飞掠而去,随着靳衔木手势微动,飞剑也发生变化,宛若青白长蛇,摇曳着身姿。
陈安之终于动了,准确的来说是地上的雪白长剑动了,悬浮在半空,剑柄的红穗微微颤动着,突然化作一道纤细的闪电,剑锋所指正是那条青白长蛇。
光绽裂处,两把飞剑,一青一白。
剑尖不过一毫。
可偏偏就如此的凑巧。
宛若针尖对麦芒,相互较劲。
陈安之看了一眼,脸上罕见地露出浓浓笑意,看来果然是太久没动过飞剑了,竟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
方才他以灵气御剑,剑尖直指青蛇三寸,也既是剑脊处,想要将靳衔木的飞剑击飞,只是阴差阳错,偏偏凑巧抵了剑尖。
所以他突然有点开心,这种感觉就像是熟读天下书卷的书生,突然脑子犯了糊涂,忘记‘一’字该怎么写,怎能让人不乐。
靳衔木皱了皱眉,看着兀自笑着的陈安之,“我很认真的在出招。”
陈安之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也在尽力。”
靳衔木静静地站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边,他单手掐诀,长剑影影绰绰,竟然分化出六把长剑平铺开来,立时劈出六道剑气。
石台升起六股浩风,激荡起尘土追风。
陈安之收剑握在手中后退,向右侧掠开,靳衔木长剑调转,那剑气分出一道,追着陈安之的身影而去。
看着靳衔木,陈安之微微仰着头,连那道剑气都不去看,只是持剑的手蓄力在胸前,而后猛然向剑气刺出。
手中长剑凝聚起灵气,呈螺旋状自剑尖冲出去,破空声撕裂呼啸,绞碎气流,惊得那剑气都为之一颤,这一次,那道来势汹汹的剑气被他狠狠刺开,化作星星落雪白。
陈安之叹气道:“你若是只有正大光明的剑招,怕是赢不了我。”
靳衔木缅怀说道:“前些日里,你告诉我要顺心得意,我当时没想通,但后来终于明白了一些。”
陈安之握着剑,没有表情。
“所以。”话音未落,靳衔木突然长剑在手,向前冲去,“我跟以前有些不同。”
陈安之不进不退,握着长剑,突然挥了一剑。
“铮~”
兵刃交接,靳衔木的剑被打偏三寸,他轻抖手腕,青色长剑在空中绕了个圈勾画出灵气,有丝丝剑气宛若细针喷薄而出,去时快若电芒。
金石相撞的声音宛若落雨叮咚,连绵不绝。
陈安之灵海之中的气机尽数涌出,一抹灵气附着在剑身,瞬间放大一尺左右,虽然不大,但足以抵着那些细雨剑气。
就在这一刻,靳衔木空着的手腕食指中指并拢,悄然往回一勾。
一点寒芒先至,而后便是一尺小剑吐露寒意。
速度之快,一闪而逝,叫陈安之一时有些躲闪不及,匆忙间侧身,探出一只手。
猩红的血沿着剑刃蜿蜒走过剑锋,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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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之感觉到手心一阵剧痛,不过一尺的小剑被他攥在手中,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幽幽青光染血,他微微叹了口气,“你是不一样了,但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吐了口浊气,现在才回味起刚才那六道剑气,想必这把小剑先前就藏在里面,蓄势待发。
说到底,还是太轻敌,嘴上说着自己不过凡人尔,心里却还以为自己是无往不胜的大剑仙,再加上先前与富贵的较量,那场胜利让他更加觉得自己还很厉害,却忘记了对方根本未曾使用灵气。
而现在,这把藏匿着的小剑可谓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只是没有时间给他自省己身,靳衔木很快化作一道青虹激射向陈安之,陈安之提剑砍在剑刃,爆发出刺耳的响声。
靳衔木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痛,身子却没有后退半步,恍然想唤回一尺小剑,却发现那张手掌宛若有万钧之力,撼动不得。
在靳衔木那一息恍惚之间,对方转守为攻,主动发难,以剑作棍砸了下去,狠狠地落在他持剑的手臂,更加强烈的痛楚顺着手臂传来,仿佛连骨头都被敲断。
陈安之神情凝重,现如今感受到一尺小剑的躁动,心中莫名的有些厌烦,于是他又挥出一剑,瞄准靳衔木的小腿。
靳衔木仓促间只能举剑抵挡,一步一步后退着。
白玉台上。
济颠和尚的视线有意无意看了韩笑白一眼,开口道:“看来金丝楠竹甲要易主了。”
韩笑白浓而有力的墨眉微挑,金丝楠竹甲说起来珍贵,但其实对他来说更多的是收藏价值,图个好玩,这位书生性格便是如此,喜欢好玩的东西,而现在他看到了一个更好玩的人,一个只有尘心境灵气的家伙,把一位化魄境的人,逼到绝处。
“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刀客眯起眼睛,沉声询问,显然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远山宗掌教微笑道:“远山宗从不问出处,亦不问归处,只要一日是远山宗弟子,远山宗便留他一日。”
这句话,说的很轻,却很坚定,隐含警告之意。
随着看台上发出哗然的喊声,靳衔木被一步步逼到石台边缘。
陈安之再次举起长剑,沉声道:“失了本心,何谈顺心?”
剑落人落。
石台外,靳衔木呆呆坐在地上,眼中失了神,不知在思量着些什么。
陈安之长出了口气,心中颇有些波澜,从方才开始,他便一直凭借着蛮力在压制着靳衔木,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好心敲打对方,而是因为他昨夜里汲取的灵气早已所剩无几,只有靠着蛮力压制对方。
所谓打蛇打七寸,其意就是伤害长蛇的神经,叫它无法动弹。
而陈安之方才敲打的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经过淬炼的肉体强劲,倒叫靳衔木一时有些失了神,这才投机取巧获胜。
陈安之跳下石台,无视掉周围的视线,自顾自缓缓走到入口处,走到沐如意的身边,很自然地将长剑递给她。
沐如意接过长剑问道:“你受伤了。”
陈安之抬起手,看着被剑锋划破的手心,笑了笑,“很快就会好的。”
沐如意点点头,受伤而已,大道之上哪有那么矫情,于是她晃了晃剑柄,“这剑穗送给我了?”
陈安之笑道:“送给你了。”
沐如意轻轻抚摸着红剑穗,秋水眸子闪过一丝惘然,随即清明起来,面带笑意,“走吧,我去带你去第一楼。”
陈安之看着她眼眸,恍然若初见,不自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好的,小家伙。”
沐如意脸色古怪,微微扬起头,“你生病了?”
陈安之愕然,随即轻笑起来,“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开心。”
这剑穗,是他在远山宗时,那个小家伙送给他的,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或者说是将一份寄托延续。
“你不再看接下来的比试了?正所谓知己知彼?”
“不用看了,无论是谁,我一定会赢。”
“沐大仙人这么自信?”
“因为我是大·剑·仙呀。”
————
在过去成为大剑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安之总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所谓的摆棋走子,谋划天下事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这天下还有一剑斩不了的事?如果有,那肯定是不够自己的剑不够快,再继续努力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坐在第一楼的一处僻静屋子中,突然觉得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剑斩不断的事,因为剑不够快,自己不够强,而且不会讲道理。
“我现在是与陈安之,还是与姜初一对话呢?”须发皆白的老人将沐如意打发出去后,笑呵呵地坐下问道。
陈安之说道:“姜初一死了。”
远山宗掌教笑着摇头,说道:“那我倒要问问陈安之,来我远山宗为何?”
陈安之反问道:“你叫沐如意救我,不就是如此打算?”
远山宗掌教转头望向屋外,无奈叹气道:“小丫头真是嘴上没门啊。”
陈安之想起渡船上沐如意郑重其事,轻笑一声不置否认。
“所以,为什么呢?”陈安之问道。
远山宗掌教说道:“凡事有先后,是我先问的。”
陈安之静静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看一看重建后的远山,结果有些失望。”
他又说道:“那你为何要让沐如意救我?偏偏还是她?”
远山宗掌教笑了起来,“何祖师当年建立远山宗,设下十九楼八剑,并在掌教之间口口相传,等剑归。”
“我记得大剑仙姜初一有一句话,我便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可现在我面前坐着的是陈安之,而不是姜初一。”
“所以我在等天底下最锋锐的剑。”
陈安之悄然攥紧手掌,面色有些阴沉下来。
远山宗掌教却不以为然,他微笑着望向陈安之,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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