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浅滩回来,一路上师徒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心底都藏着心事一般。回到住处,吴良按部就班的泡药浴,吃饭。
院子里,雪依旧下得不停,纷纷扬扬。
吴良吃完饭,难得没有早早入睡休息,而是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向来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望着院子里渐渐成型的雪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昏黄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映在雪地里,摇摇晃晃。
“吴良,明晚开始,咱们就搬到那青牛背上去住吧,桥下那柄剑既然已经离开了桥头,咱们这镇子的破碎日期,肯定得提前了,所以我们也得抓紧。青牛背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山,上面有许多那人留下的剑气和剑意,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洗礼,不但没有消去,反而更加精纯。但是这桥下剑一离,说不定就会很快消散。
我让你去那坝下受那河水冲刷之苦,本意就是为了让你去青牛背吸收剑气而做的准备。但是现实时间太紧,由不得我循序渐进了。明日里,你就咬咬牙,反正死不了。我帮你能汲取多少是多少,日后好为你成为剑修打点底子,埋个伏根儿。”
向来重重吐出一口烟圈,多少有些无奈的意味,又道:“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么些年,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有多少剑修去哪桥头不成便上哪青牛背,可惜无人能取走一分一毫。我也是受了那王罡的启发,看能不能用他打造出来的剑作为容器,然后试试能不能通过早年间得到的“养蚕”之法,让你多少吸取一点,哪怕能存留一丝,对日后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吴良安安静静的摆弄着雪人,心无旁骛,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师傅说话。三个雪人,依旧两大一下,像是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只是只有个大概雏形,并没有轮廓,连一点点的装饰都没有。
向来知道,吴良看似未曾理会自己,却是将自己的话真真切切的听在了心里。
向来起身,正准备回屋,犹豫了下,转身对吴良道:“你的心思我很清楚,所以快些成长起来吧!”说完便进了房间,吹灭了烛火。
吴良抬头望着天空,那轮硕大的圆月,在这茫茫大雪里,显得越发清冷,然后他开始笑了。
现在他知道,哪个白衣姐姐是谁了。
扶摇!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
南青州,最西边的海便有一座小岛。说是一座小岛,那真是一座小岛,方圆不过二三十里,光秃秃的,全是石头。
这岛上有三间茅屋并排一起,一间放书,两间住人。住得的是一个中年的邋遢道人和一个喜好干净的小和尚。
茅屋前的空地上铺了许多泥巴,被短竹围成一块儿一块儿的,里面栽种了些蔬菜瓜果,看长势,病恹恹的,怕是下锅不怎么水嫩爽口。
门前有一条小道,两边同样插着短竹,不过并不长,只有约莫三百步的距离。
小道的一头是那能遥遥看见的南青州,另一头面朝东海,做了一个院门,实际上也是意思意思,到真没什么门。两边的门柱上写有一副对联,并无横批。
上联是以隶书写就:处处通途,何去何从?求两餐分清邪正。字体点划分明,方圆相济,轻重有别。
下联是以行书写就:头头是道,谁宾谁主?吃一碗各自西东。字体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
邋遢道人姓黎,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胡子拉碴,身上衣物也是随随便便没个讲究,要不是他自己说,还真没人能看出他是个道士,倒像是个常年在海上劳作的渔民。
小和尚真名不知,道士叫他七十二,看着十来岁,长得唇红齿白,剃着光头,穿着一身雪白的僧衣,脖子和手上皆有一串佛珠。脖子上的大串为一百零八颗,代表佛家的百八烦恼。手上小串为二十七颗,代表小乘修行四像果的二十七贤位。
说来,两人能成为邻居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邋遢,一个爱干净。这宗门不同,年纪也相差太大,怎么看都不像能搭上话的两个人,偏偏对于这读书一事,尤为“志同道合”。
无论什么书籍,甭管是道家典籍、佛家经文还是儒家经典,甚至是些山水游记,一国文史,实在是无书可看的时候,哪怕是从各州传来的山水谍报,两人都能读的津津有味。而且见解出奇的一致,故此两人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恨不能立马拜了把子,认了兄弟。
但是一旦放下书本,两人就又开始不对付了。任何事情那都是争锋相对。小到该几时起床早课,大到中午该吃什么,是那青菜炒辣条,还是咸鱼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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