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忍受得了千百般刑罚的人,纵然有自己的性命还家人的性命做筹码,人在痛苦至极时哪里还忍得了这么多。
高放安将谢梓棠起先安排的证据全都换了一遍,那犯人虽然开口说的是高放安指示,从家中拿到的证据却佐证不了,再敲打了几番,忍不住疼的人便顺着狱卒的话,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谢梓棠。
傅家和高家的翻脸,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时候。
沈全明白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他,对着被禁足起来的谢梓棠反倒没什么责备意思。
皇帝不愿将事情闹大,只禁了谢梓棠的足,谢梓材被指派来主审此案,才走近绩远公主府,那门前浓重的酒味儿让她皱起了眉。
“我还说是谁来了呢。”谢梓棠斜躺在贵妃榻上,手边还是一壶酒,方漪看她又要举起就连忙夺了过去。
“拿来!”她怒道。
“你先下去。”谢梓材摆了摆手,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谢梓棠两人。
“此前那么野心勃勃想要夺过我太女之位,怎么一个高家就把你打趴下了。”谢梓材冷笑。
“呵,你为了保住你的太女之位,装疯扮傻那么多年,想来我这些委屈在你面前,什么也算不得,我毕竟不如殿下,如此气量。”谢梓棠双颊绯红,发髻散乱,连衣衫上都是酒渍,想来是多日没有好好打理过了。
说是气量,也不过是嘲弄她手段低劣,谢梓材并不计较。
“未和离之时也就是整日争吵,和离了也痛苦成这样,我倒是没想过,跟我斗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你这般无用懦弱的。”她实在受不了谢梓棠这个样子,面前的人从来是野心勃勃,又装得贤良有风度的,哪里有过这个落魄样子。
“殿下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若是今日是柳微之要与你和离,难道你就不是我这个样子了?”谢梓棠觉得她吵得很。
“高沉失踪了,”她斜眼看谢梓棠,果不其然那人眉心微动,她接着道,“这回高家对你下手,他这个时候与你和离,也不知会不会……”
“不会。”她手中的酒杯滚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不断游走的双眼诉说的是她此刻的不确定。
“若是想知道他的下落,就放下酒壶,好好找个法子将这件事处置下去。”谢梓材沉声道。
“处置?”谢梓棠突然轻笑,而后撑着酸软的身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仪态端正的人,“你知道高放安肯对我下手的意思是什么,傅家依附他已久,根本不能决裂,此番是高家拿我开刀,算是给傅家一个警醒。那之后呢?之后他们还是要与你斗,那就只有一个凭借了。”
谢梓相。
且谢梓相比谢梓棠好控制得多,又立有军功,地位稳固。
“那你还在这儿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哈哈……”谢梓棠笑得狠辣,“找阿相?那是他们在找死。”
谢梓材的脸色变了,谢梓棠虚浮着步伐站了起来道:“殿下不也是很清楚的嘛?连薛皇后都知道,只可惜咱们的父皇……咱们的父皇还不知道。”
她笑得妩媚,嘴角轻蔑。
“如果阿相的身份暴露,你又能善终吗?”她皱眉道。
“那就玩一个大义灭亲,还能博得贤名,有什么不可的。”
她是真的醉了,靠在窗边神色迷蒙,那眼神呆滞仿佛在说着一件简单的事。
只是下一刻她就被谢梓材一个巴掌扇到了地上。
“混账!他是你亲弟弟!”谢梓材气得手都有些发抖,看她被自己扇倒在地,碰倒了架子上的瓷器,碎了一地,谢梓棠手上都被划破流出了血。
自从何空游在她面前摔死了她的弟弟之后,她对这些兄弟姐妹们总还是有几分爱护之情,谢梓相狂妄无礼,也确实鲁莽却不会害她。
谢梓棠对着自己的亲弟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她怒火中烧。
“不过是一个母亲,我与殿下还是一个父亲呢,我们不一样争得你死我活?”谢梓棠瘫坐在地上,轻蔑道。
“我还以为你有的救,看来真是失了心神的狠毒。”谢梓材甩袖冷笑。
狠毒。
“这里的人哪有不狠毒的,谢梓材,你哪里来的脸面来数落我?”谢梓棠从那堆碎瓷片中站起,手上沾血指着谢梓材。
“柳微之失了自己的仕途,不得不与你成婚,你不是一样毁了他的一切吗?你今日来看我和高沉的笑话,怎知来日不是你和他!”
她说得震声,谢梓材本是发怒,却更生疑惑,侧过身看她道:“他跌下马与我何干?我怎么就毁了他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谢梓棠就露出了迷惘的神情,而后微张着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借着那酒劲儿笑得疯癫狂妄。
“谢梓棠!”她的笑声让谢梓材不安起来。
“原来太女殿下是真的不知道啊,难道柳微之也没告诉你吗?”她衣衫凌乱缓步走到谢梓材身边,眉目微挑轻声道,“殿下就没想过,当日猎场如此布置,怎么偏偏就他遇到了老虎,呼救多时竟然都没有一人听见?”
“意外而已。”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好,意外……”谢梓棠摇着头笑道,“今日我便告诉你,那日他的马是被人做了手脚,故意跑向了那老虎所在。”
“你知道是谁做的?”谢梓材的心提了起来,她就要触摸到那答案,但是她莫名慌张,那答案就在面前,她却惧怕起来。
“殿下聪慧,若我所说是真,事后竟然没有任何人去追究那养马的人,您以为,能调动整个猎场的布置,又保得下那养马人的人,还能有谁呢?”
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她眼前,她的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谢梓棠潦倒着步伐走到她身边,手拍上她的肩膀眉眼冷傲却充满戏谑:“是咱们的父皇啊。”
那两个字一下子如一座大山一般砸在了她心上,方才隐隐的担忧顷刻间消散,露出了原本令人惧怕的丑恶事实。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抵着声音颤抖着道。
“我胡说八道?”谢梓棠冷哼一声知道她是不敢认,“从柳微之出事开始我便着意去查,一开始我真以为是你的手笔,可是得到了些许线索之后我再仔细推敲,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想来那些线索也不难找,我倒是好奇,怎么你和你的夫君,都没查出来吗?”
她的确是一无所知,而柳微之看上去对查出当日凶手是谁也没什么兴趣……
没什么兴趣……
亦或者他心里早就知道谁才是真凶,所以才根本不信谢梓棠起初的栽赃。
想到此处谢梓材踉跄了一步。
怪不得,那时候他明明那么不信任她,却不以为当日他坠马的事是她做下的,而对她的态度起初是如此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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