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缭第二日去见谢梓材的时候,听到了周遭侍奉的人些微议论之声,只说皇太女昨日似乎与人在房中深夜私语,再见到柳微之时发现他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心下也就有了答案。
“昭南王府似有异动。”宁缭将密信递给他。
“倒是没听魏桓生说起什么。”柳微之看着那信中内容皱起了眉。
魏桓生似乎又离开昭南了,就连魏舒盈似乎也不在府中,声称回乡下庄子养病去了。
“在这个时候失踪,实在不寻常。”宁缭叹道。
谢梓材才离开京城,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现下京中还有元逊和薛玳坐镇,他们和江南世家也能掌控禁军,多加防备就是了。”应当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你现下应该担心的事,魏桓生若真有动作却不告诉你,缘由为何?”她侧身道。
知道她有意提醒他与谢梓材走得过近,他抿着唇听宁缭接着说:“我也不跟你谈名声,好不容易在江南世家里建立起来的声名,你总不想就这样毁了吧?那你为她隐忍多年,又有何用?”
“我与她……并未做什么。”
昨日夜里不过是对烛而语,纵然相拥也不过如此,连衷肠都诉不出几句,是一味将人抱紧不肯放手。
“你与她做过什么都不要紧,别人如何想才要紧。太女四年未有身孕,杨家早就着急了,朝廷上风声颇多,只要有一个孩子,必然能收到杨祁名下,若是你的,”宁缭淡淡笑着,“那更好,抢也不必抢了。”
没名没分的人,是不足以构成威胁了。
“单就如此也就罢了,若真是你的孩子成为嫡长,他们还能容得下你吗?”
他垂下眼,只说知道了便离开了。
谢梓材再寻柳微之的时候,宁缭便称他去了珉州的乡下处理事情,堂上众人在见到她横眉的时候都沉默下来,她冷笑一声大概也明白事情缘由了。
是有意躲着。
江南赈灾的事的确是千头万绪,宁缭看她一心扑在公务上不再提起柳微之心下才安定一些。她陪同着谢梓材又往南走了一些,近一个月下来许多事情也算是处理得宜。若不是她来,这几地各自为政,长久不睦,无论哪方做主赈灾分配都容易引起矛盾,有个人协调所有倒是便捷了许多。
“洪峰已过,想来这番遭难也就算过去了。”宁缭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河堤旁忙碌的民夫。
“宁刺史,若是丰年,百姓家中,一年能有几许余粮?”谢梓材觉得那烈日刺眼,眼睛微眯着发问。
“若是平常农家,也足以果腹,但若是家中那一年有婚丧之事,或是有人久病,便又是饥肠辘辘之像。”
“若如此灾年,又能如何?”
“洪灾褪去,若是能趁着时日再播下速熟的粮食,也能应付半年,只是来年青黄不接之时又要饿倒一片。”宁缭太熟知这样的场面,在她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年又一年,困顿中而来。
丰年也好,灾年也罢,赋税颇重,兵戈不止,各地叛乱频起,这田地时而荒芜,时而繁盛,哪里有个正常农时的时候。江南兵乱较少,也算占了不少便宜了。
“自运河水道贯通之后,旱涝倒是少了许多,今年这样的灾情若是放到从前还不知要损失几何呢。”宁缭笑道。
“我这一路走来,这样的话也听了不少。”奉承的话也听了不少,可是这些人就是揣着明白这装糊涂,当初举荐王琼的,打点江南诸多事宜是柳微之,可这个人,这些事,他们都不会提的,就连宁缭,起初那么坦白地提起柳微之,如今也不再说了。
“殿下也累了,先回行馆吧。”不知为何,宁缭总觉得谢梓材最后留给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行馆修缮得尚好,只是从来也没有谢梓材这样身份的人来住过,是以行馆上下总是匆忙。
人影散乱的时候,宁缭往侧边看去,本来挂着笑的脸也僵住。
“你把柳微之派到底下去,可没想到,他还是被人带回来了。”谢梓材站在她身旁嘲说着。
杨祁见到她俩,行了个礼,便让人将膳食摆上。柳微之站在他身后,沉闷着一言不发。
“如今就算想要保全你也不得了。”宁缭趁着无人看顾的时候,对柳微之淡淡说着。
“咱们在江南折腾了那么久,说到底还是比不过他们世世代代的累积。”柳微之也坦然了,杨祁想要他回来,拿着官位也好,还是柳家人这些年在江南打下的些微积累来威胁也好,他都会听从。
对于杨祁会把柳微之找回来,谢梓材并不显得意外,倒是杨祁正大光明与她说,要让柳微之自由出入行馆时,她目光沉沉看着他。
“殿下,有何不妥?”他淡笑着问,让人找不出一分错处。
她也回以一笑,有时候真觉得,他越来越像更无情一些的柳微之,既然二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真情情分可言,若能如谢铭与薛遇一般,也是能这样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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