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萧家的人很快选了一位子弟送进了谢梓材暂居的别院,为着她住在这儿,这地方也被挂上了宫殿名字,虽说这规格建造远远不如。
杨祁想着这几日萧如意和萧家人有意远离了他几分,也只得叹说:“陛下也真是辛苦了。”他原本想不到谢梓材会用这个招数,以为这些年她情根深种,没想到……
“有的事情,也没有那么要紧啊。”他突然明白柳微之当年的离去了。
那是未来的天子,是把江山社稷放在所有事情之前的狠心人啊。
“那殿下可还要……”
“现下陛下正得意,前边的战事也吃紧,为着将来,还是别在这个时候给她添乱了……”他叹说,“不过……总还是要准备一些事情。”
谢瑶光这几日的脚步倒是轻快了很多,元逊看着她进来送奏报的样子也轻笑出来,倒惹得人红了脸跑了出去。
他摇了摇头翻起京城送来的消息,那书折才打开,他匆匆看过之后,便失了魂将书折摔在了地上。
“陛下,柳仁大人,去了。”
元逊匆忙找到谢梓材的时候,她正在用膳,好不容易才有胃口吃下去的饭,她顿时觉得恶心就给吐了出来。
熬了太久的日子,肠胃早就受不了,这一刺激就更什么都吃不下了。
传出来的消息说,柳微之在东宫中差点被魏舒盈烧死,当夜又没了踪影。柳仁得知消息后以为儿子被杀,悲痛欲绝,正准备进宫时,却被魏桓生手下的侍卫杀死在府中。
纵然魏桓生一再说柳仁是自杀,可禁卫带兵气势汹汹冲进去是真,众人也都见到了,出来时柳仁便死了,谁又敢信?又议论说适州兵马将至,魏桓生恐怕是想卸磨杀驴。
为此,本已经走到半路的适州兵马即刻返回,适州刺史就此宣称绝不归顺魏桓生,改立旗帜。而在京中的元家,本就受困于魏桓生许久,元逊之父得知此事后,不顾禁令前去为柳仁处理丧葬之事。他扶灵走过京城街道,大声吟唱着悼亡之词,在扶灵遭到阻挠时又大声斥责起来,终究惹怒了魏桓生,又被施以刑罚,虽留下了命,也受了不少苦。
江北各世家闻言皆惊恐,一时间魏桓生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形势,也就转变了。
“陛下觉得,究竟是魏桓生动的手,还是……”秋吟问。
谢梓材失神了许久,握着那书折好不容易才将如擂鼓般的心定了下来。
“以柳仁大人的心性,怎么会在得知柳微之失踪的消息后就匆忙要去找魏桓生算账?”她闭上眼,纷乱的思绪从头理起。
恐怕从一开始,柳仁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了。救柳微之,假意答应魏桓生以柳家之力相助,等柳微之安全,便以自戕,使江北与魏桓生离心,也可让柳家从这个泥潭里撤出。
年少出仕,不负朝廷众民,年老了也没有拖累家门,还助了她最后一程。
一生看似出世,却没有人被他入世更深。
她喉头泛起酸涩,强压着心中无奈说:“去下道旨,追封柳仁大人尚书令,谥号文忠。”
元逊领旨便退了出去。
江北情势急转直下,谢梓棠和谢梓相观望着,也就在这段时日打出旗号开始出兵。现下魏桓生朝内不稳,朝外遭两面攻击,若不是柳休还克制着莫素,他还得再受份儿苦。可说到底柳休也不是为他做事,现下倒像是远离了中原江南诸多事情,独自抵抗着莫素,也是个威胁。
柳微之回到江南的时候,已经是秋风隐有的架势。他坐了太久的船,走到地上的时候未免就觉得脚底发软,许久才恢复过来。
柳復部刚刚才攻下一座城池,她趁着战事初歇得了消息赶忙来找柳微之,两人一见面便抱在一起。
“爹没了。”柳復哭着说。
柳微之一直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顶着丧父之痛,还要接着行军布阵,他知道她心里难过。
他一言不发,甚至连哭声也没有,只是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的精神也像是耗费了个干净。
“阿徽可还好?”他嗓子沙哑着问。
柳復急促着点点头:“阿姐也哭了好多日,昨日才刚好些。”她啜泣声持续了许久。
“乖,回军营去。”
二人就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柳微之就想赶紧让她回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战事绝不能有拖累,你好好在前线待着,就不算辜负父亲,”他替柳復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整理了衣衫,目光沉下来,“父亲的仇,一定要报。”
柳復闭上眼,满脸哀戚着点点头,轻声说:“兄长也要保全自身为好。”
他看着她骑马走远,脸上唯余的那些温情愧疚才渐渐散去。
其实他心中有许多犹豫,听说柳仁死去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断定是柳仁自己的打算,但也就是那一刻,他陷入了拔舌地狱般的痛苦。
说到底,是他把柳仁逼得不得不进京。报仇?他向谁去寻仇啊?
“陛下!”薛玳带着笑意来找正在与朝臣议事的谢梓材,她微怔神,支吾了一阵将眼前的事情都交待好后就遣散了众人。
她提着裙摆跑到转角处,手扶在柱子上才止住了步伐,微喘着看着跪在庭中的人。
她才走近就看到柳微之拜下说:“拜见陛下。”
她跃动着的心又凉了半分,步伐轻缓了许多走到他面前,装着平静说:“起来吧。”
他瘦了很多,站起来的时候,膝盖显得有些吃力,恐怕是旧伤又不好了。
“陛下……”面前的女子突然撞进他怀里,他身子一僵后,闻着她发丝间的馨香也眼眶微热起来,自然而然就将人抱在怀里。
都是久违的安心。
夜里。
柳微之看着一直靠在他肩上的谢梓材问:“今日没有那么多事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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