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人在吗?”小筑院内传来一名女子的询问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温柔的嗓音带着些许卑微,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小心翼翼,生怕扰了这安逸之地的宁静。
想来,又是一个伤心人吧。
叶晚霜闻之,立马拉着风昭雲跑到了院子里。
见到院中女子,他们两个人迟迟说不出话来。
单薄的衣饰,瘦弱的身形,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之下,超凡脱俗的气质像是下凡而来的仙子,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烟火气息,哪怕肩上搭着小小的包袱也还是没有一点风尘仆仆而来的感觉,但是一对黯淡无光、刻意去避开与任何人有接触的眼睛,藏不住她对这世间的绝望。
有些人的沧桑没有刻在脸上,却深深烙印在了双眸之中。
明明颜如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奈何一头垂落的银丝实在令人难以猜测她的芳龄,一身白衫更添憔悴,怀中紧紧抱住的琴似乎是她唯一的依靠。
叶晚霜在心中暗暗叹息:芙蓉如面柳如眉怕是也不过如此,看上去该是芳华正茂之期,怎料再难寻青春之感。
“我是不是惊扰二位了,对不起。”女子颌首低眉,仍是抗拒着对面二人的目光。
见女子如此谦卑,叶晚霜和风昭雲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们见过嚣张跋扈的,见过温婉和善的,见过梨花带雨而来的,甚至见过奄奄一息的,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他们唯一能够判断出的就是这女子并非因为寻短见而来,而是机缘巧合下找到了进来这里的路,顺着溪边走到了风叶小筑。
若是寻死之人,怕是此刻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不死崖下面的沼泽染成了土色,断不会是这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一直呆站着不是办法,还是风昭雲用最常用的寒暄之语回应道:“姑娘说得是哪里话,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来到风叶小筑的都是有缘人,何来惊扰之谈?倒是我与小妹二人失礼,竟没能提前出来相迎。”
他基本上是套用了他养父的话,学着他养父的语气端端正正地讲了出来。
有了他打破僵局,叶晚霜自然就活跃了起来:“午时的日头大,这位姐姐还是跟我们去屋里说话吧,万一晒出什么毛病来,岂不是要叫人心疼!”
说着,她走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等着那女子卸下戒备。
女子欠了欠身,抱住琴的手松松紧紧,犹豫再三,还是搭在了叶晚霜的手上。
她的手,有些冰冷。
叶晚霜用双手包裹住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主厅坐下。风昭雲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摆了几碟点心和水果,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多谢公子。”女子仍未抬头,只是抱着琴的手不再那么紧了,“久闻风叶小筑之名,却没想到今日能够有幸得见。”
她主动攀谈,是个不错的讯号。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有缘人,而像姑娘这般走进来的,更是有缘人中的有缘人。”风昭雲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活人”了,对于这个女子的到来,他自是惊喜。
“此话怎讲?”这女子不是很明白,“难道还有飞进来的……”
她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燕语莺声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叶晚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她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小筑地处忘忧山底,从山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到这里来,那条路本就隐蔽,而且还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下来了,所以有些人光是看一眼就放弃了。至于除了走进来的人,其余的多半啊是漂来的。”
“漂来的?”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女子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很快地错开了眼神。
叶晚霜再次被眼前人的美貌惊艳,差点又要说不出话来了:“对……就是,那个……嗯……漂漂漂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压抑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是这样的,在小筑外不远处是一条沼泽潭,而那沼泽的上方便是不死崖。每当有人从不死崖上跳下来,他们都会晕倒在沼泽之中,流动的沼泽便会将他们带到这里。”
女子听完,多少觉得有些新奇:“都说沼泽是吃人的地方,没想到还能救人。”
的确,沼泽对很多人来说可谓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又有谁能料到,吞噬无数生命的沼泽有一天也会成为救人的工具。
“沼泽也分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会吃人的。何况那附近又被专门布置过,基本上掉下来的人都能好好活着。”风昭雲以前也跟这女子一样认为沼泽只是害人的东西,直到他亲眼见过之后才相信。
“有时候,是那些人醒了自己爬上岸找到这里,有时候是我们发现那些昏迷的人,有时候就要靠啸天和筱雨来通知我们了。”提到了啸天和筱雨,叶晚霜才发现今天一直都没有看到它们,“话说,它们是出去了吗?怎么我回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它们俩?”
风昭雲让她不用担心:“它们一早就出去玩了,现在可能还在潭边嬉闹吧。等它们饿了,自己就回来了。”
“啸天?筱雨?是你们的弟弟妹妹吗?”这女子本来想问是不是他们的孩子的,但是余光中叶晚霜的脸上还有没散去的稚嫩,分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倒不像是成过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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