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若由着金宝扶着胳膊,才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多了两步,就冒了一层薄薄的汗,临近月中,天上的月亮也格外亮堂一些。她抬头看了看,金宝替她擦了擦鼻尖冒出的冷汗。
陈婉沁稍前了她一步,后头跟着春夏,陈宛若扭过脸瞧了仿佛跟她并排的春夏,又扭过头看向前头的陈婉沁。
见她没有跟上自己,陈婉沁停下来,转过背来:“不若我求了祖母,你这般身子骨。”她见陈宛若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心疼道。
陈宛若苍白着一张小脸,摇摇头,然后走了几步,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像个圆盘似的月亮。
“婉沁姐姐,你可知道,我自小最是羡慕你?”因着两人只差了几天,婉若甚少喊姐姐,陈婉沁让春夏跟金宝离的远点,然后提着裙角,大咧咧的坐在她身边,还拿了帕子替她拭了额边的汗。
陈婉若仿佛自言自语:“因得我跟你一般大,三太太院里头的妈子们总是说,姨娘跟大太太是一同见的红,偏偏姨娘折腾了两三天才生下我,后来她们背地里说,大太太有菩萨保佑。”
说着说着,十几岁的小丫头眼睛就红了,陈婉沁沉默了,抬起头轻轻拍拍她的肩头。
“姨娘是陈府唯一一个姨娘,我也是陈府唯一一个庶女,从小姨娘就告诉我,凡是都要让着姊妹们。”
“小时候我还不懂,庶女是什么,后来我知道了,是奴婢生的女儿。婉沁姐姐,府里请了女先生,也只你肯来院里找我,带我去。”
陈婉沁瞧着面前花一样的姑娘,掉下来的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啊,我再怎么忍再怎么低声下气,总也逃避不了。我原先想着,只要姨娘跟我多替三太太想,不碍着三太太跟两个姐姐的事,总能好的。”
“宫里来信的那天,你让春夏告知我,缘何?”陈宛若定定的看向陈婉沁。
陈婉沁心里略微愧疚,但是迎着她的目光,认真的说道:“因为我不想进宫,而我知道,你在陈府过得艰难。”仿佛是在斟酌如何用词,她略微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府里能入太妃眼的,只那么几个。”
陈婉若打断她:“所以你也找了婉如。”
陈婉沁倒是坦荡,抛去了最初的那一丝愧疚:“不错,所以我知道,你选择了这条路。替陈家,出人头地。”
春夏跟金宝两个人在另外一头,离了四五米的地,只隐隐约约瞧见陈婉沁拍拍陈婉若的肩膀,金宝扯着春夏的胳膊:“婉沁小姐真是好人,我们小姐这些年也多亏了婉沁小姐了。”
陈婉若原是敏感的性子,生性聪明谨慎,因得自小姊妹几个,只有陈婉沁愿意跟她玩,平日里颇为照顾她,在她心里,倒是把她看的挺重。
“婉沁姐姐,只要你不想去,我都会去,只因为是你。”
陈婉沁没有看她,坐在她旁边,拖着腮帮,盯着天上的月儿:“我没有旁的心思,我不过是想着,若是有旁的姊妹愿意去,我自有法子换了她去,可是我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逃不过去一趟的命运,不过凡是还没盖棺定论,尚有余地。”
说完她眼里亮晶晶的,对着陈婉若笑:“你要是不想去,左右不过是换了地方过日子罢了,到时候我有法子让你回来的,你不要担心。”
说着站起来,拍拍裙摆:“走罢,明天大清早还要出发呢,你回去跟姨娘好好道个别吧。”
说完喊过两个丫头,金宝扶着陈婉若,春夏依旧跟在陈婉沁后头,两个姊妹一前一后的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路上,金宝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得眼睛红了?”
陈婉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又左右仔细的看了看这大宅院,在月色下,仿佛跟心事一般,都藏了起来,越来越深。
她院里不比旁的小姐,只两个粗使丫头,没有妈子管着,身边只跟个金宝,等她进了屋子,瞧见秋姨娘抱着一个黑色绸包着的包袱,见她回来,忙让金宝在门口守着。
然后拉过女儿,将包袱拆开摊在桌上,里面赫然是一小包金银首饰,中间还夹这两个昨日从老太太那里拿来的金锭子。
“宫里不比旁的地方,多些银子傍身也是好的,姨娘没用,这也是这些年姨娘攒下来的,原想给你攒点嫁妆贴补点,你都拿去。”
陈婉若瞧着面前的一堆金银,酸着鼻头,瞧着面前虽然绝色,但是难掩衰老的妇人,又瞧她只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半旧墨绿色套衫,挽起的头发,只插了一根玉簪,那是三老爷送的。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秋姨娘,“姨娘万万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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