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大院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吴老太太七十大寿,京城有头有脸的都赶来吴家祝寿。到处是衣冠楚楚的男人,珠光宝气的女人,让人眼花缭乱,宾客们一遍遍说着客套的祝福语,尽显巴结之能事。
吴家院子门口有一片槐树,真是古槐矗天,浓阴洒地,门庭壮丽,金匾高悬,大有官宦之风。前院搭着高台,台正中间镶着用白银打造的一个大大的寿字,寿字下边的口是黄金铸成,银光闪烁,金光闪耀,寿字两旁挂着寿联,上联是: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是:寿比南山不老松。横批:长命百岁。寿字上方悬着寿幛,院子的四处还挂有其他寿联、五瑞图等。
寿字下面是一张黑漆的桌案,案上摆满了寿礼:寿糕、寿烛、寿面、寿桃等。午时已到,两名丫鬟扶着吴老太太走向高台,坐在桌案前。老太太身穿黑绸布绣花宽衫,满头银发挽成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红色翡翠簪子,红光满面,神态自若。
司仪是吴家的门客,本是落魄的秀才,进吴府后成了座上宾,因其深谙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道,关键时刻替主人出谋划策,深得吴达赏识。
司仪走到台前,向吴老太太深深鞠躬,转过身又向来宾鞠躬,然后拿腔作调地宣布开宴贺寿。
首有老太太的子孙后代叩拜祝寿。”
吴达和吴夫人一起站在第一排,八个妾室站在第二排,一群子孙绕着他们围成一个半圆。
“一扣首,感谢老祖宗的养育之恩,千秋铭记;二叩首,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天伦永享;三叩首,祝老祖宗福禄绵长,与日月同辉。”
吴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喊一声:“赏!”
两个管家各托一盘银两,给吴家子孙发放赏银。
族人拜过,来宾们献祝寿辞,吴达及其子孙行礼致谢。
院子里摆满宴席,众人献辞后宾客按次序落座,杯觥交错,一直持续到酉时。
戌时,胡家班杂技表演开始,吴老太太和吴夫人坐在前排,八个花枝招展的妾室们坐在第二排,吴家的子孙和来宾围坐其后。
几个喜庆的小节目,翻跟斗、走索、手技、足技、口技过后,柔术转灯登场,杏儿体态轻盈,每当她纤腰款摆做高难度的动作时,台下喝彩声不断,众人边观看边议论:“不愧为赛貂蝉,貌若天仙,水一般的腰肢。”吴达更是意乱情迷,欲火焚身,打算演出后就留下赛貂蝉。
然后是刘一手表演变戏法,只见他身穿宽大的长衫,双手向空中抓去,一个硕大的寿桃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念念有词道:“祝吴老夫人万寿无疆。”
最后的压轴项目是刘一手表演的幻术,胡家班的学徒们推出幻术箱,杏儿坐在箱子里向众人招手,助手把幻术箱反复推来推去,刘一手关上箱子门。只听嗵的一声响,一阵烟雾笼罩在台上,刘一手打开箱子,里面跳出一个小学徒,杏儿不见了。
表演结束,道具师们忙着拆台装车,吴达忙着送客人们出门,来不及找杏儿,他命手下扣着胡班主和刘一手。
班主和刘一手被吴达扣下,全团人都明白吴达的用意,第二日还不见班主归来,胡师母哭天抢地,由两名胡家班的前辈陪着一同来求杏儿,杏儿安慰道:“师母不必难过,我答应做吴达的九夫人就是,但我有两个条件,须得师母向吴达转达:第一,放了胡班主和刘一手,不要再为难胡家班杂技团的任何人。第二,我好歹也算嫁人,不能不明不白就去了他家,他们必须择良辰吉日,八抬大轿把我抬进吴家,还要摆酒席宴请宾客。”
胡师母带领两位老艺人到吴府交涉,吴达听了杏儿的条件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我娶了赛貂蝉,胡家班就是她的娘家人,我为何要难为她娘家人啊。八抬大轿和大摆宴席正合我意,我就是要让全京城都知道赛貂蝉已经是我吴达的九夫人了,别人休想再对她有非分之想。后日就是良辰吉日,你们都回去准备吧。”
胡班主虽然回来了,刘一手却被吴家继续扣押,吴家说等杏儿进门,再放刘一手。吴达派几人紧紧盯住杏儿和班主,胡师母和团里的几个师娘为杏儿赶制一套新娘装和一双绣花鞋。
良辰吉日已到,这晚吴家八人抬的花轿来到胡家班杂技团门前,一帮乐手吹吹打打甚是热闹。杏儿穿着新衣和新鞋,带着她唯一的嫁妆,那只藤编的箱笼走出房间,她给班主、师娘,以及全团的人磕了一个头,转身由接新人的两个侍女扶上花轿。
吴家又一次张灯结彩,高朋满座,花轿到了大门口,两个侍女搀扶着杏儿下了花轿,作为妾室杏儿直接被引进了新房。新房设在吴家第三进院落,和前院有一段距离。杏儿进新房后吩咐侍女取来自己的箱笼。
前院酒宴开始,恭喜声,说笑声,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两个侍女服侍新人吃了点东西,杏儿安静的坐在婚床上,古井无波地等待吴达到来。
酒宴一直持续到亥时,吴达饮啖醉饱,送走宾客,忙不迭的来到新房,对两个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不传不得进来。”
吴达边脱衣服,边满嘴冒着酒气道:“赛貂蝉终于是我的了。”杏儿顺着他扑来之势,手握剪刀用力刺向他的胸膛,吴达啊了一声就倒在了床边,他挣扎着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恶狠狠抓向杏儿。杏儿又捅了他几下,见他终于不动了,忙打开箱子,换上师兄为她准备的男装男鞋,把带血的新娘装和变戏法道具裹好,紧紧扎在腰间。
吴家的家仆院公们,都在前院收拾杯盘,清理残羹,后院静悄悄无人走动。杏儿她打开房门,看看四周无人,来到围墙边,练了十年柔术轻功的杏儿,手扒着围墙砖缝,身轻如燕地翻过围墙。
翌日清晨,一个常年在护城河捕鱼的老渔民来到河边,正要撒网,看到不远处有几件红色衣服,拿起一看,是一套沾满鲜血的新娘装,和一双绣花鞋。他意识到有人投河自尽了,老渔民不敢怠慢,立即去开封府报案。开封府尹派捕快们到现场勘验,让附近的渔民帮忙打捞尸体。
话说吴府的老太太和吴达的夫人,一早就坐在大堂里,等待新进门的九夫人来请安,敬茶,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老太太大怒,拍着桌子大骂新娶的九夫人不懂规矩,骂儿子贪图美色不成体统。
老太太差人去后院喊他们,看到两个侍女站在新房门外,来人问:“老爷和九夫人可起床?”
“不知,老爷吩咐,不得入内。”
“老太太等九夫人请安敬茶已多时了,快去把她唤出来。”
两个侍女先轻轻扣门,不见里面有动静,再大声敲门,仍无回应,无奈推开了门,看到从里间流出的血已结块,再往里间一瞧,吴达赤裸的上身有数个伤口,胸口还插着一把大剪刀。两个侍女吓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吴家上下立即炸开了锅,全家老小都赶去新房,老太太看到儿子的惨状大呼:“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说完倒地而亡。
吴达长子火速去开封府报案,开封府尹觉得吴家的案子和老渔民所报案子或有联系。他一边差捕头带捕快去吴家勘查现场,一边又派批人马到护城河打捞尸体。
时值夏季五月,刚下过几场暴雨,河水上涨,水流湍急,连续打捞了两日,并未发现尸体。
派往吴府的捕快们,经过几日的勘查走访,得出结论是:
第一,杏儿是胡家班杂技团的艺人,被吴达通过不正当手段威逼至吴府做的九夫人。
第二,吴达是被剪刀刺中数下而亡,符合女性杀人的手法。
第三,杏儿练过十年柔术,轻功了得,她杀人后翻墙逃跑轻而易举,没无迹象表明有他人接应。
第四,杏儿逃跑时未带走吴家任何物品,连她的嫁妆也落在吴家,证明此案绝非图财害命。
第五,护城河边扔下的带有血迹的新娘装和绣花鞋,经多人辨认,系杏儿当日进吴府所穿戴。
开封府尹经过多方查证,综合梳理,最后结案:吴达恃强凌弱,依靠权势强娶杂技艺人杏儿做九夫人,成亲当晚被其刺杀。杀人后杏儿逃出吴府,后投护城河自尽。
全城人都知道了吴达不择手段,强迫赛貂蝉做其九夫人,成亲当晚被刺死,杀人后赛貂蝉投河自尽了。众人一边唾弃吴达,一边感叹杏儿乃贞节烈女也!
此时刘一手还被关在吴达家,官府结案后,不得已释放了他,只有刘一手心中明白,杏儿逃出虎口。吴家没见到杏儿尸体,并不相信杏儿已死,继续派人盯着胡家班和刘一手。
张坷垃在伍子家住有多日,两人情同父子。伍子每日里在街上溜达一圈,并没有发现陈州的通缉布告。
伍子年迈,无依无靠,晚年甚是凄凉,张坷垃的到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张坷垃诚实和善,怀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与其相处心情舒畅,无言也暖,他生怕张坷垃哪天离开,剩下自己继续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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