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熬了多久,一小时或者一天还是几天,甲鲲浑浑噩噩,全副精气神消耗殆尽,
“哀师父,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他浑身冰凉,甚至没了一丝气力摆动头颅来甩脱那些时不时便会爬上来的枝蔓。
他想问问哀师父那边怎么样了,他惊觉周围安静了许多,只有淅淅索索还有挣扎的声息,估计到最后没多少人活下来了,哀师父?他用尽气力睁开眼,忙往那边看去,还好,哀师父还在抵抗着,只是动作变得迟缓。
现在任谁都喊不出来,因为那些鬼爪一般冰冷枝蔓会乘机而入。
都怪我太冲动了,为什么要冲过来呢?为什么不再谨慎一点?甲鲲无力自责,难道今生就交代在这里了?如果我的天魂在地球死了,那罗斯星那个我也会死去吧?甲鲲不清楚罗斯星上的自己做过什么,是什么身份。也是遇事冲动的人么?那真是活该该死了!
甲鲲没了任何感觉,那些藤蔓像粗大锁链般嵌入了灵体几乎与之合二为一,在这里他们无法作出如变形之类的术法,原本哀师父用火术便可轻易破去这些缠死人的东西,可惜什么都做不了。
卡尔焚和玉诗音恐怕已走到第一道法阵的尽头了,我难道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甲鲲无力的想。
现在外面已是一片墨黑,只有这里的一切在散发着瘆人的绿色荧光,那些活人还有生机,他们呈现着白色,只有垂挂着的干尸和刚死去不久的一些人呈现着幽绿。
甲鲲头脑昏沉如石块一般坠入深潭,眼见便要睡过去,突然一个意志在脑际回旋,
“甲鲲!”
这个声音很严肃,
“我以为你会用尽全力,难道我看错了?”
甲鲲悠悠醒转,吐出嘴里缠绕进来的阴冷枝蔓,谁?他想。
“醒来!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去做!那么多人需要你,你不能这么死!”
甲鲲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很重要么?”
他继而奇怪,“世界离了谁都可以运转呀?我算什么呀?一颗尘埃而已,尘埃之于世界,我想象不出它会有谁需要它!”
“甲鲲,即便是微小如尘埃,也有它的在世上的一个地位,所有事物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价值和存在意义。而这并不是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甲鲲你慢慢会懂,”那个声音如锤撞击着甲鲲灵魂深处。
甲鲲已无力甩开鼻子里钻入的一根藤蔓细枝,那根枝条如冰冷鬼爪一般慢慢探入鼻腔,甲鲲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我就快完蛋了,如今此刻对我而言世界还有什么意义?死了就一了百了!”甲鲲确实完全疲软了,哪怕有一丝气力也在此时说话时用尽。
那个声音接着说,“现在准备好了?”
“我准备什么?我都快死了,你没看见?我根本连甩头的力气都用尽了,你还要我怎样?”甲鲲气得想爆粗,这算什么事,自己快死了还在胡思乱想的,大概旁边的那些道友们临死之前都会这样吧,然后就成了在这里风干上几千,几万,几十万年的阴尸。
第二根冰冷如斯的细枝如一根冰锥扎入了他的耳道,甲鲲这才惊觉自己还活着,接着是第三根在另一个耳道里探索,甲鲲依然酥软如泥,他尝试的努力再次失败,真没有一丝可以使得上的劲道。
唉,就这样吧,我尽力了,我是糊里糊涂的来,稀里糊涂的死去,甲鲲苦涩的想。
他眼前出现了自出生以来的一幕幕的闪回,攀树,摔落,抢救室,父母的悲戚,辗转各地到处求医,要饭乞食,睡桥洞,被人鄙视唾弃殴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接着又是完全陌生却非常熟识的桥段,他的另一家父母,去方茜家,调侃笨笨的大牛,跟唐老师站桩,欢欢!智能人,铁塔,胖金跳楼,追杀,瘦海,李霸师父,哀师父,奇天屠龙,那个女孩,玉龙?
绑架,父母被绑架,父母,父母?
父母?
父母被肢解,残杀!
“不!”
“不不不!”
“不要再想了!”甲鲲头痛欲裂,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赴死,什么也不想干不去想。
“你为何逃避?”
那个意志并没放过甲鲲,依旧发出犀利的问询,“为何逃避?我有什么责任?”甲鲲只觉好笑至极,在地球他又有什么责任呢?他是没来由的误闯到这里,作为一缕生魂他甚至没有肉身,更没有吃过这里一顿饭,哪来的责任?
“你此刻拥有巨大矿藏却不使它发光,做你想做的事,所为何来?”
“巨大矿藏?我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烂财宝呢!”甲鲲终于笑出了声,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可笑的事了,“不过那怕我有这么多矿藏可用,用不用,关尔何事?你真是多管闲事!”
甲鲲气恼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被另一条从下面钻入的刺骨寒冰给激醒。
“见鬼了,这算什么事啊,王八蛋,这些王八蛋,敢这样搞我!”一腔怒意自心底升腾,但随即更多的游蛇般冰锥已扎入他的鼻孔耳道甚至口腔,瞬间深入他的身躯。
冰蛇将他全面包围,淹没,开始让他分解。
只有那颗心还在狂跳,身体不由地剧烈抽搐,呼吸是如此急促,甲鲲想不通为何需要呼吸。灵体内的气血转眼成冰,就连喉咙也在痉挛,好像有几个马达在那里咆哮着加速。
由于又被捆扎几圈,甲鲲眼珠都快爆突出来,四周事物忽然充满了各种神秘幻彩,这就是死亡瞬间吧?他感觉那颗心停戛然而止,头部在嘶嘶放气一般排出元气。
天哪,快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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