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鹿清欢,想必身居姑臧,过着漱石枕流,餐云卧石的逍遥日子。可,他终究欠了她,一个解释。
电光石火之间,一根满覆碧叶的枝条“嗖”地窜出,牢牢牵住了少年衣袍下摆的一角。
少年横眉冷对,浑身的汗毛好像倏然炸开,他一手提剑,一手掐诀,满脸肃穆,只那绷紧的额上沁出三两汗珠,透出他些许的紧张。
可惜,山中精怪多作祟,道上却无二人行。
静待片刻,那少年依旧一副持剑而立的僵硬模样,浅蝣暗叹一声,抽起一根枝条,蛇形而上地撩动他下摆的另一角,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尔等妖孽,竟敢阻我去路?找死。”
从一个强装镇定的少年口中说出这番话,当真让浅蝣觉得没有甚的说服力。
不过,她终归不想“找死”,妖之一道,她也是头一遭。
牵绊住少年衣角的枝条十分识趣地帮他重新归置平整,正待少年满意地想要继续上路之际,数根枝条腾空而起,绕着少年上下翻飞,编织成茧。
少年顿觉被骗的紧蹙眉头,欲拔剑斩之而后快,可那枝条之上瞬间抽芽,冒出一颗颗火红的花蕾,眨眼之间,馥郁芬芳,一朵娇花飘落在他的手心里,柔弱又灼目。
“梅花?”
枝条作缚,翠叶浓华,荼靡繁花满流霞。
少年独踏旖旎路,错手疏蕊落玉奴。
浅蝣似那倾城佳人,面覆罗纱,轻盈舞动绿腰肢,无论是否琴瑟拂弦,她皆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须臾之间,花香徒生异,百鸟齐鸣,万蝶环绕,惊起虫儿无数。
少年手捧梅娇儿,神情恍惚些许,花瓣在玉石般的手掌上撩拨,终陨于指尖,染了他一手丹霞。
“放肆!”一声金刚之怒划破长空,仿若自遥远天域传来的神威,雷霆万钧,穿云裂石。
当花朵被碾压成齑粉的刹那,一切重归平静,仿若那鹧鸪飞起春罗袖,百兽催得凌空发,不过是画里真真,一枕槐安罢了。
神威退散,只余下少年紧缩眉头,抿唇望着满手铺陈的丹砂。
浅蝣被那神威震得气血翻涌,树枝萎靡地抽回,花朵亦无声飘谢。
那朵她本以为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原来藕节里还裹着深藏不露的刺。
她静待鹿清欢拔剑而起,乘怒而上,斩妖伏魔,可那少年突然敛了意气,似老僧一般,撩了衣袍,随意盘了个莲花座,入定在了她的树旁。
折腾了许久,此时已骄阳似火,泥土路上蒸腾起一片热气,那少年头顶烈日,双目阖实,莹白的手指掐捏手诀,默运虚元,再无一丝杀气腾腾,整个人已和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鹿清欢体内的那股杀气,熙熙而生,熙熙而亡。
青葱懵懂与雷霆冷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而且那抹无上神威……一区区毛头小子竟可请得神人相助,若不是修为已至臻境,便是云渺财大气粗,法宝甚多。
无论哪种猜想成真,这少年前后不一的虚伪做派,着实如那姑臧山一般,云山雾绕的让人看不真切,不愧是“云渺”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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