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渐浮斜半红,初闻犬吠离人家。
或许是大道之上,逐渐人声熙攘,少年作为有尊严,顾礼义廉耻的仙君,决计做不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剑对着一棵树胡乱砍杀的行径。
遮掩本心之欲,佯装宽宥之面。舍己忘本,束以高岭。
求仙之道,不过如此。
浅蝣叹了口气,亏她以为初见之时,这人对她百般维护,原来不过皆是如梦泡影,一触即破,那一点点的错认愧疚之情,此时都消失的荡然无存。
这人伪善,那额上的莲花印记想来也做不得真,问仙之道岂容奸佞宵小之辈玷污,这人不定使了甚的障眼法。
浅蝣不知道为何她会再次梦到鹿清欢,亦不知这梦境是否在警示她什么。
只是眼下,这少年荣辱不惊地端坐在她旁边,方才的异动已逐渐引来了无数人侧目。
暮色里,残阳依山,漫天云霞弥漫的缙云之色和远处炊烟升腾而起的苍青悱恻缠绵。
络绎不绝的大道上只落得三三两两的行人,便是青褐色的峰峦也只余下残阳拖曳的暗影。
鹿清欢在此处入定了一日,浅蝣也便生生地看了他一日。
梅香归尽,梦晚流莺。
少年敛息收势,此时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盛满水色,波光粼粼地漾着异彩,着实映出了主人的好心情。
浅蝣冷哼一声,她咂么着嘴,心中微哂,这厮定是在此惫懒,她这番阻拦倒是成就了他不赴青山的一个好由头。
当真人心叵测,世风日下。小小年纪便城府极深,怨不得长大后同妖物厮混。
浅蝣呸了一声,默默骂了句活该。
可当岁月之羽翙翙掠过,每每暮色再次盛满浅蝣的眼中,让她不由感叹,少年与梅树的初遇,犹如雪泥鸿爪,是宿命的偶然碰撞,亦或是夙孽的久别重逢。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浅蝣本以为,一日相遇,这个梦终该醒了,可谁知,老天偏要她做足了化身为树的瘾。
她不信所谓的无巧不成书,甚的再次相遇便是缘,不过是人心向往、事在人为罢了。
正如那持剑少年,一连三日,他每日必定晨曦朝露来,披星戴月归。便是那衔泥往复的春燕,怕也要对此人赞上一句朝乾夕惕,规束律己。
唯那第四日,少年了无踪影,梅树亦如流水、落花,揭过无痕。
烟波浩渺遮险峰,芳菲雾涌漫山中,又闻铃铎轻吟声,只叹又归云渺宗。
季夏的姑臧山水汽更甚,浓重的雾霭让上山之人寸步难行,即便如此,鹿清欢的眼中依旧蓄满了清晨的阳光,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名为“欢愉”的光芒。
一身锦衣掌门服挟风飘摇,腰带上悬挂的“高清云渺”掌门令牌熠熠生光,生着一张凶脸的苏凛掌门立在宗派山门处,俯瞰着步步登高的少年郎。
“这几日,你去了何处?听夏掌门提及,你并未按时去听学。”苏凛双眼微瞪,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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