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恒于景阳宫珩阳殿内设宴宽带远道而来的大沂忠顺太子沂顺与福鼎大帝黄舒。
那桃花眼,玄黑袍的男子在景阳宫门口看见站在马车边扶着沂顺下马车的红衣沂俐,目光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双腿手臂和背脊,落在了她的脸上。
沂俐转首,恰好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
她微微笑了。
他知道自己手臂双腿与背脊被刺伤得血肉模糊。
看来那一茬又一茬的刺客,当真是黄舒派来的。
沂俐眼角余光瞄到了他,随后抬起手臂搀扶着她老爹,宽大丝绸衣袖顺着胳膊滑下,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来。
黄舒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的那一截小臂上,见没有任何伤痕,微挑眉,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他带着侍卫进了景阳宫。
沂俐冷笑。
她的太子爹从车厢中钻了出来:“皓阳,你在笑什么?”
“爹,你慢着点。”她盈盈笑道,殷勤走上前去拨开了东宫护卫,“爹,我和南奕哥哥昨日生病的事儿……不会有东宫与国公府外的人知道吧?”
沂顺微微愣了愣:“你是说,黄舒他知道了?”
沂俐压低了声音:“我猜是的。”
一袭红衣上张牙舞爪地飞舞着九九八十一条暗金螭龙,那八十一条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暗金色鹏鸟衔红珠步摇与五对十支珠钗插在随云髻上,鬓边碎发用暗金镶红翡的蝶恋花华胜固定住。
暗金双鱼钏在胳膊上滑动,硌得细小的伤口生疼。
她揉了揉被肤蜡遮住的伤口,硬生生地把龇牙咧嘴的哀嚎扭成了一抹酸溜溜的笑容。
随后,国公府的车驾也停在了景阳宫前。
沂俐回眸,轻袍缓带的男子在南州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他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刹那,便吸引住了在场所有芜疆贵女的目光。
沂俐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呐喊尖叫——
送我去大沂,我要去和亲!
沂俐她爹也不紧不慢地笑了笑,他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带着护卫走了。
“郡主?”
沂俐笑吟吟地转身,上前挽住了南奕的胳膊。
至少现在,他中了蛊毒的事儿,还不能声张。
金冠与绣着大团亮金色曼珠沙华暗织着银线的黑色云锦在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而那光却远不如男子容貌耀眼。
抛开他玉雕般精美的五官不说,单单是那股温润又华艳清凉的贵气,就足以让人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更不用说那条玉带勾勒出的完美腰线和藏在衣裳下若隐若现的完美流畅有力的线条……
沂俐笑吟吟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红纱与黑锦交织在了一起,南奕低头宠溺笑了笑,接过南州递来的竹伞。
“郡主,太阳毒辣您别晒着。”他的指尖在沂俐手心滑动着,众人却只看见两人衣袖袖口相接,袖口微微抖动。
因而也就移开了目光。
谁知道他俩在干什么……
久闻大沂皓阳郡主与卫国公府小公爷青梅竹马很是要好,今儿一见,只觉得要好得过头了。
他抽出手,准确地拭去沂俐鼻尖上的汗水。
指尖留下一丝薄腻。
沂俐摸了摸鼻尖,笑吟吟地“看”着他含笑的眸子。
“你能应付过来么?”
南奕将手中那柄油纸竹伞倾斜过来,遮住了两人面颊。
他俯身,清凉的气息顿时充斥了沂俐的整个鼻腔,令她方寸大乱。
“应该可以。”
那景阳宫坐北朝南,共有五座大殿,而珩阳殿便是景阳宫正殿。珩阳殿分为正殿与东西两侧偏殿。正殿之中有一东西走向的薄纱屏风将那大殿一分为二,屏风后是芜疆贵女,屏风前则是远道而来的使团和大小官员。
珩阳殿中,大沂使团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了不下三十只小碟。
众人看着那一水儿花纹繁杂的瓷碟,只道是皇家宴会考究,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紫袍金带的玉紫恒坐在上首,眼神睥睨地瞄着坐在珩阳殿东侧的大沂使团。
沂顺举起酒杯,遥遥致敬,沂俐跪在他身旁,给他左手边第一只玉色小杯中斟满了酒。
他拇指上那枚微微泛红的羊脂白玉扳指吸引了大殿之中无数人的目光。
泱泱大国,物产丰盈,这等品质的玉器宝物,怕是只有皇帝陛下才会拥有的。
南奕眸子清亮,眼角微调凤眸含笑,薄薄红唇微微勾起,他接过南州递来的一盏茶,撇去茶沫,轻抿一口。
茶汁沾在了他的上唇,他食指指尖将那滴茶水轻轻抹去。
这一撇一抹,便勾来了无数少女魂魄。
“南小公爷为何不喝酒?”
上首,玉紫恒笑吟吟地放下酒杯,有意无意地瞄到了静坐在沂顺下首的南奕,状似不经意间清了清嗓子。
坐在西边的黄舒端着小酒杯,眼波流荡,朱唇微启,那双阴鸷漂亮的桃花眼在南奕身上不住乱瞟。南奕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轻轻放下小茶盏,起身朝着玉紫恒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
“南奕前几日偶感风寒,嗓子又些不舒服,还望……”他低低笑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望玉王爷恕罪。”
“玉王爷”三个字一出口,芜疆官员脸色煞白,不少人对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将军指指点点,而那少年将军却负手而立,傲然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王爷?
称景顺大帝为陛下,称沂顺为太子,称玉紫恒为王爷。
这可不就是在提醒玉紫恒注意自己的身份,提醒玉紫恒芜疆不过是个附庸国,别过于嚣张跋扈么?
黄舒笑笑,摇了摇头,放下了小酒杯。
沂顺一怔,一个眼刀飞去,穿得花里胡哨的跪在南奕案前的南州低着头,却也淡淡笑了。
“真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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