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她笑笑,向一旁挪了挪,“你回府还要好久,不如就在碧澄居歇息吧?”
南奕愣了愣。
“殿下担心得是。”他浅浅笑了,“臣这就去找一间空屋子歇息。”
“没事。”她又向着一旁挪了挪,狡黠双眸不断搜寻着南奕躲闪的双眸:“这点位置,你能躺下吗?”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殿下,这……怕是于礼不合。”
“礼?”她嗤笑,“礼可以改啊。”
她抬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南奕哥哥,我年幼时生病,你都是会守在我身边的。”
南奕心软了软,坐在了她床边,手压在了她的被角上。
“好,臣守着殿下。”
“可是我好冷。”她蠕动着靠近了他,脸在他小火炉似的手上蹭了蹭,“你摸摸,是不是很冷?”
南奕的手缩了缩。
“若是殿下觉得冷,臣再去搬一个炭盆来。”
“不要。”她蹙起眉头,“再搬十个来我还是会手脚冰凉。”
南奕无奈,抓起了她的手。
沂俐试探性地向一旁挪了挪。
“南奕哥哥,你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南奕笑得依旧温和,他低头,理好了被沂俐滚得乱做了一团的被角:“殿下不是想让臣暖手么?”
“这不矛盾。”她暗戳戳又挪了挪,“南奕哥哥不仅可以暖手还可以……呃……比如温席?”
南奕耳尖通红。
“殿下,这……”
“嫌弃我?”
“臣不敢。”
“可是我真的很冷嘛……”她晃了晃他的手,“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她举起一只手发誓,“如果我对你动手动脚,我保证那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动手动脚。”
先把人骗上床再说……
南奕无奈,犹犹豫豫躺下碰到床板时,沂俐半个身子压了过来。
她的面颊在他的心口处蹭了蹭。
他的耳朵火烧一般红了。
她轻轻一笑,温热气息吐在了他的脖颈处。耳垂那一点珊瑚色蔓延到了他的面颊上,逐渐形成燎原之势。
“嘶……”她的手动了动。
南奕猛然僵住。
“别动。”女孩儿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手疼。”
他为了不让她手疼,只能任由她不安分的爪子在自己胸口胡乱摸索。
摸累了,也只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将脑袋靠在他的肩窝处,枕着他的胳膊,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南奕笑笑,松开她的手,叼住了她的腕脉。
果然,如林太医说的那般,真气被抽去,抽得一干二净。
那寒毒和蛊毒在她体内岂不是……
南奕不敢想下去。
笑意收敛,他轻轻抚着她的脑袋,活动了一下胳膊,抓住了她冷冰冰的手。
算了,在鬼门关外走了两遭,区区寒毒与蛊毒,想来也算不上什么。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睁得大大地,俯视着他。
“南奕哥哥,你醒了?”
南奕慌乱坐起。
“酉时三刻。”沂俐起身,趴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敛衣坐起,“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南奕背对着她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外袍:“殿下,您不如搬到臣在沥城安置的那间小院中,如何?”
“可以吗?”女孩儿静静看着他,“我觉得挺好的,我可以现在就去么?”
“好。”南奕系好了外袍衣带,转过身来,俯身将她抱起,“咱们现在就去。”
女孩儿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她抬头,看着南奕流畅的下颚线,笑了笑,随后在他的脖颈处轻抿了一口。
“你陪我?”
“嗯。”他低头,明亮眸子里漾着的一泓秋水映入了他带笑的眸子里,“宁府中有地道通往小院,臣定会日日陪着殿下的。”
酉时三刻的碧澄居,冷清得很。
南奕长袍委地,他抱着沂俐,从碧澄居后门口的地道进了一间人烟稀少的小院。
两人上了停在小院内的马车。
马车辘辘驶出小院,沂俐透过被春风吹起的窗帘向外看去,无意间瞥到蹲在小路转角处的一群乞丐,她捂好了帘子,笑笑。
“外面那些乞丐,有点奇怪。”
“嗯?”
“指甲很干净。”她抬手,晶莹的指尖在车内昏暗烛光下泛出淡淡金黄。
南奕点点头,呼哨一声,暗处飞出几名暗卫。
那几名“乞丐”腰间弹出了利器。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南奕从那帘子撩起的那一抹缝隙里看去,“确实有问题。”
沂俐耸耸肩,闭上了眼。
“先废了他们武功,断了他们手脚,再杀了他们吧。”沂俐猛然睁眼时,杏眸闪烁,带着笑意,“有些苦,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受着,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南奕坐在她对面,欠了欠身,“这恰好能让对殿下动手的人,自己走出来。”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披着大氅捧着手炉,抿嘴笑了,“我就是不痛快,我也想让其他人体会一下我的不痛快,我就是想看看这些人若是被断了手脚,抽了真气废了武功,还能活多久。”
南奕垂下眸子,微微笑了。
“好,都依你。”
“慕禹。”
蹲在马车车顶的慕禹从后窗处探入了脑袋。
“属下在。”
“都听见了?”
“是。”慕禹看着沂俐,肃然起敬,“论折磨人,还是小殿下在行。”
沂俐唇角带笑,懒洋洋地睁眼,瞟了他一眼。
南奕汗涔涔地朝着这祸害使了个眼色。
伴随着剑鞘刮擦在石砖地面声,沂俐闭上了眼,静静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叫。
南奕望着她嘴角逐渐浮现出的张狂笑意,默默低下了头。
听挽翠说她那日没有呼救。
马车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见惯了尸体鲜血的南奕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那得有多痛啊……
他垂眸,藏在遮掩不住的怜悯。
她要强,他知道她要强,她也知道他知道她要强。
她很强,他知道她很强,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很强。
强者不需要怜悯,只需要协助。
而现在能协助她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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