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交界,冷晏兮单薄的身影出现一个叫玉峰岭的荒郊野外。
她几番翘首探望,只有萧瑟秋风掠过满山荒凉,还是不见任何踪迹。
她回头看着躺在洞穴岩上沉睡的少年,一时半会怕是醒不来,她略作沉吟,便往山崖边的嶙峋怪石爬上去。
都说登高望远,冷晏兮眺着蜿蜒小道,延绵不绝伸向山下。
但遍野人烟罕迹,枯草凋黄,瑟瑟生萧。
冷晏兮到玉峰岭已经三天,距她那晚逃离出来整整过去五天。她张望许久,除了凉索的秋风刮着脸颊,拂过耳垂,又是失望的一天。
那晚,当江督军暴怒之下击杀贾富贵,陆穆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护着冷晏兮悄然越到柜子后面,趁着众人还没缓神之际,拉着冷晏兮潜到江督军卧室。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扣了开关,笔头居然发出微弱的光束,仅照一人之地。他熟练地摸到床榻一块能活动的板块,飞快地卸下,里面露黑乎乎的窟窿。
不等冷晏兮疑惑出声,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腕,低沉说道:“快下去!”
冷晏兮一晃神,他强壮的臂弯稍微用力,冷晏兮跌入他的怀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臂弯一松将她推下去。
冷晏兮只觉身子一悬,整人往下坠,她慌忙之中,返手攥住陆穆清的手掌。
陆穆清微微一愣,沉声道:“放手!”
“你把我扔下去作甚?”冷晏兮心里一阵惊悸,悬空的脚下凉飕飕,阴气直逼。
“这是逃生的地道,你爹弄得。”陆穆清言简意赅说道:“顺着这条道,就能离开督军府,那里有人接应你…”
冷晏兮没想到父亲未雨绸缪防备至此,居然连床底下都挖了逃生地道,而她更想不到,父亲竟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陆穆清。
她紧紧攥着陆穆清的手掌,怎么都不撒手。“那你呢?”
陆穆清不言,毫不留情掰开她的手,顺势将钢笔塞进她掌心。
“陆穆清!”冷晏兮感觉他的手如钢丝般硬朗,而她的手指禁不住他一掰,只有乏力地一根根松开,她慌恐而颤栗地叫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陆穆清听着她惊慌叫唤他的名字,心头晃过悸动,手里的动作却不迟疑,掰开她死死箍住的最后两根手指。
在她骇然惊叫着坠落之时,他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我去帮你爹脱身…”
冷晏兮很快坠地,摔落一堆松软的沙土上,她摸摸屁股,并不是很疼,看来并不深。她扬起手里的钢笔头,顺着微弱光亮抬头望去,什么也看不清,一片黑漆漆。
冷晏兮欲张口叫唤陆穆清,不知他是否能听到,但一转念,他刚才说的话,她顿时噤声。
冷晏兮踌躇片刻,确定头顶上毫无声息,她恍然若失地摸索着挪动脚步,借着微微一束弱光,顺着地道出去。
冷晏兮不知走了多久,她的怀表放在床头没带,现在是什么时间她也不清楚。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味,而地道土壤阴湿,终年不透风的压抑腐气的味道,越走越深,空气稀薄令她头昏脑胀,几近窒息。
冷晏兮迷迷糊糊走了许久,恍然之时,一个趄趋,差点跌倒,抬头一看,居然出了地道。
后院地道出口竟是一家废弃印刷厂!
她大口地呼吸夜风的冷凉,肺部注入新鲜的活力。
冷晏兮喘息片刻,继续向前走,手里的钢笔成了她惟一的支撑。
冷晏兮绕了很久,终于找到印刷厂的大门,她费力打开斑驳铁闩,闪身出去。
她正打量着巷道,一条黑影出现她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摸到怀里仅剩的一柄飞刀。
来人是个三十多的壮实汉子,他冲着惊魂未定的冷晏兮抱拳,操着一口浓重的川北语音问道:“可是冷小姐?”
冷晏兮听他说话怎么像刘大虎那帮人的口音?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是陆少吩咐来接你的六子!”那人说明身份后,回头瞧瞧巷口阴暗处,又道:“咱们赶紧离开,免得被人盯上。”
容不得冷晏兮多想,她应了一声,便跟他往巷口走去,那里停着一辆墨色布帘的马车,难怪他刚才回头朝这里看。
六子掠开帘子,冷晏兮跃上车,他赶忙往车头一跳,扬鞭催马。
冷晏兮坐在马车里,背靠着车框,陆穆清最后扔下的那句话此时在她脑海无比清晰。
他居然回头帮她父亲!
冷晏兮心头涌动一股暖流,这人看似冷峻傲慢,其实,就是不好相处一些,说话难听一点,但他还是挺仗义的!至少,在这危难时刻,他能伸手援助,且筹谋策划,已超出她对他的认知!
嗯,有陆穆清帮忙,父亲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安全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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