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晏兮对陆穆清的能力深信不疑,他既像草原上疾速驰骋的骏马,又像荒野里敏锐狠戾的恶狼。
冷晏兮又忌惮他的深沉,又期望接近他,感觉跟他在一起,似乎所有的问题和障碍都能迎刃而解。他的沉稳,他的睿智,他的筹谋,让她很想靠近汲取那份独一无二的智谋。
她之前对他的厌恶和愤恨,她现在完全归咎于自己不甘挫败而产生的偏执。
马车一路颠簸,枪炮声渐行渐远,冷晏兮拢了拢衣领,忍不住倦意袭来,双臂一环,双眼一合,枕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蹄声哒哒如催眠般睡去。
马车停下来时,天已亮了,六子吆喝一声,蹄声顿住,冷晏兮也恍然惊醒。
她掀帘跳下,马车停在一户农家门口,冷晏兮见六子将绳索系结门旁槐树,然后冲着冷晏兮招手,说道:“冷小姐,这地方安全,不会引人注意,你且待着,等陆少来了,咱们再作打算。”
“谢谢!辛苦你了。”冷晏兮边走边举目四周打量,这户农家围着一人高的栅栏,跨入木板门,三间稍矮的草舍,后面高出半丈的土坯房有两间。
冷晏兮顿住脚,站在草舍门前,回头缓缓望去,四面环林,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似乎秋风略过这里,独留春夏之季。
不知冬日会不会光顾这里?
一阵清脆鸟鸣,叽叽喳喳入耳,她的心间陡地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扭头侧脸问六子:“这是什么地方?”
“哦,乡间村野,平常弟兄们落脚之处。”六子一脸憨笑,随口说道:“距城里得五六个时辰,山脚下的几个村庄皆以农田为生。这一片山林道口处设有猎兽的陷阱,一般农户不会靠近。”
冷晏兮幽幽叹息,她想起小时候跟母亲居住的那个村庄,虽然地处偏僻,但山涧潺潺溪流,竹林翠绿,入目便是风景怡然。
说着,六子一拍脑袋,哎哟一声,说道:“瞧我这记性,中间草舍里有弟兄们的嫂子,妹子的衣服,布料有些粗糙,冷小姐先将就着,等陆少来了…”
“再粗糙的衣服也比我这一身强!”冷晏兮打断他的话,笑道:“我这模样自己都嫌弃。”
六子也笑了,心道:这个看似娇贵的小姐,实则性子还挺爽朗,难怪陆少再三叮嘱,那般看重她,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一点都不扭捏作态。他点点头说道:“那行,你忙着,我给马儿喂些料。”
冷晏兮进了中间草舍,里面家具陈旧而简陋,一面靠墙的衣柜,一张半旧的桌子和几条木凳,桌面上放着两件蓝和绿的碎花上衣,还有一条黑色一条灰色的裤子。
冷晏兮当即选了蓝底碎花配黑裤换上,又到隔间前面的井里打来一桶水,仔细清洗了一番,总算去掉血腥臭味,脸上干净清爽,秀发也轻逸许多。
她将换下来的脏衣服卷成一圈,抱出去扔掉。
她处理了这些,六子也做好了午饭,招呼她吃饭。
冷晏兮闻着香喷喷米饭,毫不客气端起碗,大口扒着。
六子一愣,有些傻眼,他跟着大哥也走过不地方,见识过不少人,扒着白米饭吃的心满意足的大小姐,他还是头一遭碰见。
他哪里知道冷晏兮自昨天摘果充饥,到现在滴水未进,昨晚一番恶斗,又吐的翻江倒海。她原对煮饭炒菜这一块的事就不上心,手也不麻利,笨拙的很。如今又饿得狠,哪还顾得了什么大家闺秀的形态,自然连米饭都是入口香溢。
冷晏兮扒光一大碗米饭,打着嗝朝六七笑眯眯,连声说道:“山里的饭就是好吃!”
她的一句话打消六子还因着没有荤菜罢了,连素菜也没个影而为难。他的心情瞬间好起来,笑呵呵收拾碗筷,并给冷晏兮讲了许多他们兄弟之间的趣事。
下午,六子一个笑话接着一个笑话,冷晏兮心里虽然着急,不知道凤城现在是什么情况?陆穆清是否助父亲脱险?但六子的陪伴,时间却也没那么难熬。
临近傍晚,六子蒸了几个窝窝头,正要端给冷晏兮,闻到外面声响,他警惕地操着门后的木棍,示意冷晏兮先藏起来。
冷晏兮屏息细听,突然,雀跃欢呼:“陆穆清!是他…”
她不顾六子阻止,撒开腿,跑了出去。
门口,陆穆清一个侧翻下马,一道人影疾风般卷来,将将停在他面前,只差一步撞进他怀里。
“陆穆清!”冷晏兮扬起灿烂的笑容,脆生生喊道。
陆穆清触目她欣喜的神色,凝固脸上的表情,怪异地盯着她。
冷晏兮觉察到他的异样,心头咯噔一下,难道…
她的笑容僵住,不敢想象出了什么事?她哆嗦着嘴唇,没有勇气问出口。
陆穆清见她笑容消失,唇瓣刷白,知道她担忧什么,当下也不解释,伸手从马背上扯下一个包袱,往她手里一塞,略显嫌弃的语气说道:“换去,跟村头的傻二姑似的…”
“啊!”冷晏兮茫然看着他,蓦地,长长松吁了一口气,他有心情这般埋汰她,父亲肯定脱险了!
冷晏兮也不计较谁是村头的傻二姑,欢快地抱着包袱跑进去。
六子早已扔了木棍,心里暗暗纳闷:她怎么知道是陆少?莫不是有异于常人的锐敏,能隔空判断?看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他看着风尘仆仆,一脸倦意的陆穆清,上前双手一拱,道:“陆少!”
陆穆清微微颔首,将僵绳交给他,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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