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正幸福地依偎在娘的怀里,双手抚胸,喘着粗气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母乳乳。吮吸间,还腾出一只手去捂住娘的另一侧胸,似乎担心被别人抢去。
一听到毅虹的哭叫,金锁立即停止了吮吸,两只小手也从娘的胸前放下,陪着她哇哇哇地啼哭不止。
金锁是金家的宝贝疙瘩,他姐姐取名为金来弟就是为了生这个宝贝。身为生产队队长的金楚生婚后多年没有生育,他怒骂老婆没本事。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但又小产了。
想起这事他就恨毅虹的父亲沈万固。金家借了沈家的碗办丧事,金楚生老婆看中沈家长命富贵的两只大花碗,于是就换了两只其他的碗还上。老沈当着众人的面,到老金家厨房拿出这两只长命富贵的碗并翻了个底朝天,上面清晰地刻着“沈”字。金锁娘当众出丑无地自容,一急之下动了胎气就小产了。有人说小产掉的是男孩儿,所以老金就更恨老沈了。
后来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的却是女孩,老金大为不悦。他为了实现生儿子的愿望,就为女儿取名叫金来弟。
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更何况千求万拜了五六年才得金锁,她哪里舍得儿子哭闹,就骗着哄着继续给他哺乳,没想到小不点脾气还挺大,他暴躁地转过头去不肯吮吸。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把金家吵得像开育婴堂似的。金锁娘实在没有办法,就让毅虹吮吸乳汁,以吸引金锁来抢食。
意想不到的是,他停止了哭闹,小嘴泛出了微笑,他看着毅虹吮吸得起劲,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还发出咿呀啊的声音。仿佛在说,慢点吸没人和你抢。
金锁娘的奶水本来就不足,加之有借碗的恩怨,毅虹虽然很饿,但他娘并未想从儿子嘴里分食给她。然而对于金锁的善良,他娘只得顺着儿子的心愿当了毅虹的临时奶妈。
想到这些,更勾起了毅虹对身居遥远军营的金锁的无限思念。分别后也没有收到他的来信,相思之苦使她真正体味到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想起了与金锁拥抱亲吻的甜蜜,想起了两人躲在草场偷吃禁果的销魂……也就从那时起,“草场”成了他俩表达爱的暗语。
若不流产,腹中的生命再过几个月将会呱呱坠地,小时候咿呀啊地手舞足蹈的金锁,不正是她与金锁孕育的小生命的模样吗?
毅虹耳边似乎响起了欢送新兵的震天撼地的锣鼓声。带着大红花的金锁站在卡车车厢里,手扶围栏,双眼在欢送的人海里一下子就找到了毅虹,两人的目光迅速撞击,仿佛碰出了火球。金锁挥动着军帽向毅虹致意,有节奏地高声呼喊:草场——未来——草场——未来!
白静的朋友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头说:“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先去准备一下,白静,待会儿你带小妹来手术室。”话音刚落,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毅虹被惊醒,她刷地一下站起来,而脑海中仍然回响着金锁的“草场——未来”的高亢声音,她对自己投河轻生和请白静帮忙堕胎的做法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太自私,把爱情当成儿戏,对不起山盟海誓的金锁。
她既平静又坚定地说:“谢谢您,白部长,我反悔了。我要伢儿,我要生下这个伢儿。”
“你说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白静急得脸色铁青地说。
“我想了又想,我不能没有这个伢儿。”毅虹认真地说。
“那,那伢儿的父亲是谁?他知道吗?”白静嘴唇有些颤抖地问。
“他,他,他………”毅虹急巴地说着,又想起了金锁的呼唤:草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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