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天朝上国称大宋,悍兵奋斗看边城。
岂曰无衣能同袍,兵戈过处血光横。
却说陶震霆带领兵马前来蛇角岭下,布了阵势,那陶震霆却不厮杀,纵马到前军去,也不传令厮杀,只是厮看着那蛇角岭地势;原来那蛇角岭,却真个好似蛇头上生了角一般:四面曲折山路,中间一座小丘,上面一个寨子兀立。陶震霆停下马,笑道:“兀那贼徒果然没甚见识,独独占着这个没甚么大小的鸟寨,抢掠一些鸟财物,也自吹自擂,没甚么鸟强!诸位儿郎,且看本将先斩他一将下马!”话毕,忽的大喝一声:“兀那蛇角岭贼徒,下来就擒!”那陶震霆本以为秦会等人没什么本领,只晓得在那里抢掠民财,不懂机谋,听了自己言语,定然下来厮杀。谁知陶震霆喊了许久,并不见一个人下来。震霆道:“还是只得催兵杀上。”呼喝一声,军马逐队前行。
再说那秦会二个,在那里蛇角岭上寨子里商议事务,忽然听得那山下人马喊嘶之声。秦会道:“稍等,且容我一看。”方迈步起行,忽一个小喽啰飞步跑来,道:“哥哥,大事不好了也!兀那山下有官兵……”还未倒上气来,那蛇角岭口便有官兵涌入。秦会呆了一阵,暗自思量道:“这却怎处?”背后张大能早已聚集了许多小喽啰,道:“大哥出了甚事?”秦会伸手一指,道:“官兵上来也!”大能也惊得呆了,背后小喽啰一阵喧哗。秦会道:“都不要乱,且定个计较!”张大能道:“不得甚么计较,拼死杀下去便罢!”大喝一声:“诸位兄弟随我集合!”秦会也大声道:“休要如此,我是寨主,那官军或许只知我,并不知其他人。我思量一回,贤弟武艺不如我,做大哥的怎生不舍出命来保护!此事便如此定了!赴死容易,带领如此多人却是难事!还请贤弟替我做此难处!”大能还要开言,那秦会早已招着手,身后诸小喽啰一拥而上,随在他背后。秦会回头道:“贤弟快撤,莫要误了兄等的大事。”大能涕泣道:“若是欲死的随了秦大哥去,我且……”话音未落,但听得旗帜挥舞,风声逼近,原来那陶震霆的军马已然到了半山腰。大能急急忙忙带了许多喽啰便走。原来那蛇角岭后还有一条山道,直通狼虎谷,逃出入那密林,便可脱险。当时大能带了干粮,挥泪别了秦会,望狼虎谷逃生去了。
再说秦会见大能已去远了,便道:“诸位儿郎都随我来!”左手拈了一条朴刀,右手挽了一面蛮牌,却唤背后一个小头目扛来了一面大旗,上书“蛇角岭贼徒秦会前来投诚”。秦会快步前去,正逢着陶震霆队伍在那里前进。秦会率领了背后一众喽啰迎上前去,那陶震霆正在中军,这队伍却还是前锋;秦会一干人到了那队伍前,正撞着前锋布下阵势;那队伍忽的乱起来,秦会高叫道:“公爷在此怀疑甚么?我等自是那蛇角岭头目秦会,带了这些人前来投诚,希图归复大宋朝廷,永不反叛。还望通同姓名。”那前锋队伍里两个将官,一个唤作金生,一个唤作简轻,都无甚本事,却爱干功劳,看了秦会前来,自然高兴。当时金生道:“少却,待我去报陶将军……”秦会暗暗道:“这计谋,成了!”忽的大喝一声,舞起左手朴刀,对着简轻背后直砍,那简轻不曾防备,被刀口直入,秦会又是一搠,直把一个心心念念建功的偏将砍倒在地。那金生大惊,急忙抽出腰刀抵挡,秦会把蛮牌一送,闪过刀锋,一刀劈去,金生腰胯正中,死在地上。那秦会闪过乱军,道:“蛇角岭好汉秦会踹营来也!”左手朴刀乱挥,右手蛮牌上下舞动,那陶震霆前队大乱。再看秦会,在那里舞刀挥牌不知杀伤了多少人马。那里逃脱性命的兵卒急急忙忙冲往陶震霆大营。那里中军方才安营下寨,陶震霆正在安排一切管理宿营之事,哪里有心管前军事务?当时秦会挥刀杀来,陶震霆听得叫喊,回头看时,原来一个疯大汉,舞着一口朴刀,恰似索命疯鬼一般杀来。当时那秦会已然冲到中军大寨前,许多负责防卫的士兵早已被砍翻。陶震霆大惊,急忙回身逃避,却已然不及,方到自己军帐处,取得倭瓜锤出来,那秦会飞步冲来,右手盾牌一闪,左手飞刀劈去,陶震霆方才舞起双锤抵挡,却被那盾牌晃了眼;平日秦会武艺低劣,此刻生死搏命已然无惧,那陶震霆虽然自幼学武,看了秦会如此不要命厮杀,心底早已惊惧,暗想:“这个贼徒是哪里来的,如此凶狠!”不觉一个手慢,被秦会一刀砍入盔甲,直透皮肤,陶震霆疼痛难忍,奋起全身力来,把双锤一叉,秦会当不得神力,刀锋回转,却被震霆左手铜锤打着,已然断裂。秦会一惊,急忙旋转蛮牌,却被右手铜锤打着左肩,顿时无力,蛮牌也坠于地下。陶震霆见状哈哈大笑道:“到底是个贼子,并无本事!”那秦会看了背后小喽啰已然被杀尽,忽的大吼一声,把那朴刀尖锋望自家咽喉一戳,鲜血迸出,陶震霆大惊,却吃鲜血溅了一脸,不觉失惊,往后便倒。四周士兵急急忙忙围上来,看陶震霆时,已是昏死过去。众兵急急忙忙把陶震霆抬了,回后军报知副将去。那后军人马也是惊吓不已,只思量着退兵罢了。急急忙忙收拾一应粮草,回师向梁山而行。
却慢表张大能一路人马如何行进,回过头来细细说盐山那一路好汉如何抵敌官军。那盐山上防御事务有朱慷、何祈二人当先,邓天保等人见这个侄儿有能耐,都靠着他做主。那何祈却是有些忧虑神色,道是这作雾之法,须得耗费大量精元,他自家虽然天资有余,后天却修行不足,难以支撑。当时何祈把事务同朱慷说了,朱慷激愤道:“先生休得看不起我,小弟难道是尿泡一般的人?便称得甚么好汉!只要先生一条计,小弟不才,管保破得了官军!”何祈变色道:“只是此计谋……”朱慷道:“怎地?”何祈道:“还需要部分兵马包抄至那敌军背后。”朱慷道:“小弟可去!”何祈道:“如此前军怎好?此计却要掌握得时机来做。”当时何祈请邓天保、王大寿几个上来,把密计吩咐了,自通过那天光看了动静,道:“却还有时间。诸位兄长不如探讨一番,想想有何好计。”众人称是,当时厉兵秣马,不必细表。
却说邓宗弼领兵先行,晓行夜宿,直到盐山附近沧州县城。却忽的看见一派大雾,遮天盖地而来。宗弼道:“怎地如此奇怪?”却也不多想。当时宗弼心里起疑,便思量着退军。方才走到一处荒僻地方,忽的那雾气渐渐浓了,四周似有喊声,宗弼心慌,急忙拉住马,喝止众人休要乱动。但见那雾气左旋右动,好似得了魂魄一般,把邓宗弼连同四周士兵困住。宗弼道:“我乃是大宋朝将军邓宗弼的便是,破敌无数,那梁山好汉也惧怕我得紧,却还有哪里来的妖鬼作乱,要害本官?”正在犹疑之间,忽的听到那雾气里一声大吼,原来是“叫你识得爷爷”!随后一将挥着手中雌雄双股剑已然杀到,便是那盐山上朱仝之子好汉朱慷朱励恢!邓宗弼正在犹疑之间,忽的看见一个好似大虫一般的好汉杀到,急忙拔出腰间长剑来抵挡。朱慷见他拔出剑来,毫不犹豫,拍马上前便厮杀起来。两个英雄好汉在马上对搏,正是:
长剑如风短剑震雷,使长剑的大宋将军忠心不二,挥短剑的盐山好汉勇力无双。恰似索命蛟龙入海,咆哮猛虎归山。马上马下但见剑影交错,人前人后只有杀气纵横。
当时宗弼对着朱慷,大战许久,那四周士兵恰似跑了无影一般,宗弼心慌不已,朱慷奋剑猛砍一旋,把邓宗弼胯下那匹嘶风良马砍翻在地。宗弼掉落马下。朱慷见了如此机会,便直扑上来,宗弼急忙起身闪躲,却是不及,只办的架隔遮拦。宗弼眼见攻打不得,背后士卒无影一样,不知是逃生去了,还是已然赴死。那朱慷刚猛异常,宗弼只得一抹地拼死乱杀,那朱慷背后雾里出来一彪人马,宗弼不要性命,对着身后雾稀处撞去,居然打出重围。当时朱慷要去追杀,却寻不着一个敌兵,但见满地尸首纵横。朱慷道:“恁地奇怪!”只得把身后人马召集,先行回军盐山去了。
再说邓宗弼不要命厮杀,倒也败走逃离,再看自家人马,已然溃散。宗弼浩然叹道:“贼子恁地可恶!”只得孤身一人边走。到得附近城府时,四周败退兵马方才慌慌张张跟上了。宗弼见了本待要发怒,却也不忍,只得浩然长叹而行,去汇合辛从忠部下人马去了。不必细表。
却回说那盐山得了胜,朱慷部下擒获官军数百人,由于那浓雾,并不曾伤损许多,朱慷大喜,带领人马回转。到了盐山,众好汉接入,看那雾气时,却慢慢消散了。这一来盐山人马怎好自保?有分教:轰天雷炮震敌军,盐山寨聚义入伙。毕竟发生了甚么事,请看下回分解。
此回内退场一位好汉:
蛇角岭 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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