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李江遥愿意接受汾阳公主,成为驸马,那就利用李汐的关系,一步步蚕食分化镇疆军内部各系将领,直到将其完全麻痹肢解,像处理南军那样解决西军。
同时,还能破坏李江遥与夏侯凝寒的关系。
假如李江遥不肯尚公主,就可以给朝野埋下一个伏笔:帝君诚心实意地褒奖笼络镇疆军主将,可是对方却拒绝好意,这或许暗示着有不臣之心。如此一来,李炳便能逐渐在道义和舆论上大做文章,步步紧逼李江遥。
只要不把斗争完全摆到台面上,使双方直接撕破脸皮,那么作为皇朝的君主,李炳总归是更占优势的一方。
打着这个主意,皇族赐婚的旨意从洛邑送出,一路通传到了帝都。
镇疆军的大佬们闻听此事之后,第一反应全都是错愕不已。
你要说这不是奖励吧?堂堂汾阳公主乃是先帝之女,血统最为纯正的皇族,嫁给平民出身的将军,放在哪朝哪代都能算是光宗耀祖的殊荣。
可你要说这是奖励吧?七公主李汐是叛王李炝的亲妹妹,而大都护又已经有夫人了。让夏侯凝寒改做平妻,给叛王的妹妹让位置,怎么看怎么离谱!
徐友长感觉事有蹊跷,连忙拉上谢坦之,一起去见李江遥。
看着把双腿翘在桌子上,正悠闲自在地用草棍儿掏耳朵的大都护,徐友长忍不住沉声道:“江遥,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着急?”李江遥有些不解:“什么事是我应该着急的?”
徐友长无奈地看了谢坦之一眼,然后道:“朝廷传来圣旨,说为了奖励你击败突厥、收复帝都的功劳,要把汾阳公主李汐许配给你,你对此毫无想法吗?”
李江遥淡淡一笑:“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儿啊。我已经给洛邑回信了,感谢帝君垂爱,但我实难接受,还是请公主殿下另择贤婿吧。”
“你真的拒绝了?”徐友长好奇道:“直截了当,拒不接受帝君奖赏?”
李江遥丢下草棍儿,好整以暇地反问道:“莫非你觉得我应该娶那位公主殿下?”
徐友长摇摇头:“那倒不是。说实话,朝廷这么干,太寒将士们的心了,你不接受,也没有任何人能挑得出理来。纯凭功劳来论,封上柱国毫不为过,哪怕赐爵也行呀,搞个不伦不类的公主来,算哪门子事呢?”
谢坦之也道:“更何况,帝君明知大都护已有夫人,居然还刻意提出参照先例、正室平妻,这根本不是什么奖励,而是故意刁难。谁家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事找事的把正房夫人改成平妻呢?”
徐友长嘟囔着骂了一句,问道:“凝寒什么反应,没为此生气吧?”
李江遥笑笑:“我是当着她面写得那封婉拒回函。她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担心我这样做,会不会惹麻烦。”
“惹麻烦也不怕!”徐友长一挥手:“没诚意的奖励,咱们也不稀罕。真不知道李炳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还跟小时候一个德性!”
“徐帅慎言。”谢坦之好意提醒道:“他毕竟是帝君,我们做臣子的,守好本分即可,无须妄议。”
徐友长白他一眼:“老谢,你不用畏首畏尾的。我从小在帝都长大,没少跟李炳斗鸡、打猎、赛马球,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江遥,朝廷对咱们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恐怕得早做准备才行。你说呢,老谢?”
谢坦之见徐友长已经把话挑明,也就再无顾忌,点头道:“大都护,徐帅说的有道理。自从咱们兵出两关,朝廷就一直表现得很奇怪,之后又出了一个整兵叱令,现在又用汾阳公主的婚事作为嘉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君对您和镇疆军不信任。”
李江遥笑道:“你们说要早做准备,怎么个准备法儿?”
徐友长跟谢坦之对视一眼,道:“我跟老谢考虑,接下来有三件事情,我们必须提前商量好应对之策。一是帝都,二是整兵,三是叛军。现在呢,又多了一桩,你拒绝了汾阳公主的婚事,之后会有什么影响。”
谢坦之解释道:“帝都问题,恐怕是目前全天下最关心的一件大事。我军控制了潼关,包括京畿地区,整个关中尽在掌握。朝廷要不要还都?怎么回来?防区如何移交?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问题。”
“李炳敢不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还是未知之数呢。”徐友长哂笑道:“还有就是整兵和叛军这两件。在跟突厥主力决战的关键时刻,咱们这位帝君不仅不派兵增援,反而急吼吼地把我们改为凤凰军团,兵部给出的编制,明确写着十二万兵员。那么,剩下三十多万人怎么算?解散吗?突厥人现在完蛋了,接下来就是劳剑华,会不会调我们去打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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