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路上,都能听到那些村民对她的指指点点,比如:
“看,就是她,不知羞的,读书读坏脑了,犯贱到跟野男人私奔,把我们小岗村所有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就是,也不知道老宁怎么想的,还让她出来,如果是我女儿,就算不拉去沉塘,也非得把她吊起来打断腿不可!”
“啧啧啧,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以后谁家敢娶?!连村口那个跛脚明,都嫌弃她脏!”
“可不是嘛,真是前世唔修,家门不幸啊!”
……
诸如此类的闲话,一句句的,如同浸了毒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捅进宁萌的胸口,刀刀带血。
宁萌不是没有和他们争论过,但是争论的结果就是越描越黑。
反被他们说,她那是做贼心虚,恼羞成怒。
从此之后,宁萌都不再出门,每天都躲在家里。
更别说按原来的计划去上学了。
以至于后来,林家带上媒婆来提亲时,别说她爸妈大喜过望,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林家这段婚事,是天下掉下来个大馅饼,砸中了她。
是来拯救她的。
根本没有人会关心,为什么一个住在城里,家大业大的富贵人家,在人年均收入才一千元的九十年代,愿意出两万元的彩礼,配上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这三金,还额外为宁萌的娘家安排一个镇上水泥厂的工作岗位这样的重礼,只为求娶她这个小小的农家女,是多么的异常。
万物都是有代价的。
上辈子,直到弥留之际,宁萌才终于理解那句话: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价格。
……
宁超看宁水生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立刻跟着接口道:“就是!妈你可别偏心,宁萌她不但和野男人私奔,还偷了家里的钱呢!”
“什么?她还偷钱了?她反了天了不是!!”
视钱如命的宁水生,一听到宁萌居然偷了家里的钱,“噌”的火气上来,身体也跟着晃了晃,苦于腰部以下毫无知觉,根本动弹不得。
<b/> 只得对张蓉芬怒喝道:“还不去将那装死的贱人叫起来!”
如果此刻他还是当年那个孔武有力,身体矫健的宁水生,大概已经直接自己开始动手了。
“萌萌应该没有……”
对女儿虽然不够关心,可是张蓉芬多少还是了解自己丈夫的。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攥在宁水生手上,分到张蓉芬手上的都极度有限,而且他一整天躺在家里,宁萌就算有心想偷,也是无从下手。
“我呸!看你生的小婊子,不但把我宁家的脸都丢光了,还吃里扒外的偷家里的钱?!你到底去不去叫她?是不是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
宁水生用力地拍打着饭桌,恨声打断张蓉芬的话。
口气之恶毒,没有半分父亲该有的慈爱语气,倒像是与宁萌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站在门后的宁萌,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看看,这就是她的父母,她至亲至爱的家人。
对她,就跟对仇人一样的。
亏她上辈子在临死之际,还幻想着他们能到林家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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